真的吗?
临终嘱托接过一遍又一遍,浸染着鲜血的手他握起过一双又一双,他于百年不变中一次又一次听着熟悉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音变化成各种沧桑濒死的颤音。
他们高昂着头颅,笑着叫他,老师。
他们满脸沟壑般的皱纹,怀念地看着他出声喊,老师。
老师好,老师,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真好,是老师你这样顶好的人拥有永生。
当数不清自己已经经过多少个春夏秋冬。
当再懒得瞥一眼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懒得打理自己的发型装束,懒得关心自己的衣着妆造。
当节日时要去扫的墓碑满满当当地安排了一整天也扫不完。
当由自己亲手带回埋葬的学生骨灰,自己亲自树立的墓碑,堆满了整个墓园。
一排排一列列。
墓园里整齐的墓碑,俨然宛如一间新的课堂。
小主,
巫祝延还能笑着自娱自乐,指着一座熟悉的墓碑对“新来的”学生说:
“看,那位是大你五十六岁的学姐,她就寿终正寝了哦,你看你,才多久就来给我添麻烦。”
数代,同一课堂。
巫祝延的扫墓方式很别致。
他会拿着新出的魔法书给墓碑上课。
自言自语说着,还要嘀咕两句。
“你们还是这样,一到提问就没声儿。”
说够了话,就在冷硬的墓碑旁边坐着,一边用魔法依次给各个学生献贡品,一边笑着回忆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
很幸运,巫祝延的记忆力很好。
很不幸,巫祝延的记忆力很好。
萧语说这是对他的赏赐。
巫祝延偶尔也会觉得是挺不错的。
更多时候。
感觉是一种诅咒。
报复他当年没有照顾好莫观的诅咒。
“老师......有点想你们了。”
“一点点。”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会神秘莫测地挂着笑,收起双臂,安静地坐在墓园里,翻看以前的照片。
——
名为黎问音的少女很活泼,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滴溜转着眼珠子,脸上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这人到底靠不靠谱”的猜测。
巫祝延的永生是萧语赏赐的,这么多年无人能解其构成,知情人皆束手无策。
但如果......仍然是萧语,拥有和萧语一样天赋的女孩,没准就可以,她或许可以成为那个奇迹。
巫祝延微微垂眸,如轻羽飘落一样轻轻盖上一层薄薄的阴影。
好似卸下了千斤担,又好似静静地再次背负上什么。
黎...问音......
他等她的出现,等了很多年了。
等着她有朝一日,能不能解除这个名为“永生”的诅咒。
好几百年了,真的够了,无论是惩罚还是什么,他都彻底地明白了。
——
少女咧嘴一笑,欣喜地握上手:“你好!我的指导老师!敢问怎么称呼?”
巫祝延轻轻眯眼,藏起眸中万千思绪,反光眼镜的遮挡下,让人根本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笑着和她握手。
你好。
我的小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