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诸人此时俱想起去年四月初,洪范闯出无诤园、斗杀赤面神,而慑于他虎威,之后两三個月里西京纨绔们出门都夹着尾巴,不复以往猖獗。
“我是不知道他什么毛病。”
有人抱怨。
“好好的天骄干点啥不成,非要在西京作缇骑;搞得哥几个做点欺男霸女的事还得提心吊胆……”
纷纷附和声中,唯何大少默默陪酒。
数丈外。
沈铁心与二人分案而坐。
居她左手的女孩十六七年纪,杏眼桃腮,是神京陆家的千金陆银波;居她右手的男子古铜肌肤、招风大耳,是弘义祝家的二公子祝乐山。
为了便于观赏歌舞,各个雅间都敞着一面,虽有木隔断与丝竹声,静时依然能听见隔壁人语。
“没想到西京的世家子弟这般畏惧赤沙。”
陆银波好奇道。
“上个月神京天骄榜放榜我去看了,说洪范在灵波城击败风天青,列七十七位,是榜上力境第一。”
“表姐,我那时听坊间说他是‘淮阳三义’之一,只当是寻常破落户里冒出的尖尖,没想到自来了西京,明明这人还不在,却哪儿哪儿都能听见他的名字。”
她口中的表姐是指沈铁心,但沈铁心蹙着眉头并不睬她。
最后是祝乐山接过话。
“这还不止,过几天还有的聊。”
“陆妹妹远自神京过来,还不知晓淮阳国最新的变化。”
“我从弘义城出来时得了确切消息,洪范于云岚一战突破到先天境界,还拿命冲了回风云顶。”
他说着饮了杯黄酒,又补上一句。
“据说淮阳王是被洪范从风云顶上擒下,关在大殿里活活烧死的。”
听到这番残酷图景,陆银波咬了咬唇,沈铁心则抖了右手。
自她筷间,一个晶莹虾仁掉进红汤碗里,在白绸裙上溅了一片血渍。
“世妹这是生气了?”
祝乐山见沈铁心脸色煞白、额上沁汗,赶忙问道。
“我听说自去年四月事后,世妹这一年来再没办过三日宴。”
“要不要为兄替你动手,出了这口恶气?”
沈铁心没有马上接话。
她定定看着绯红色汤汁渗透外衫,在灯火下失去光泽,复显出织物的纹理,才反问道:“听你方才话语,不是很看重他?”
这个他显然指洪范。
“寒门出身的在榜天骄必然能力出众,按说有资格与我结交共饮。”
祝乐山振袖笑道。
“但若能开世妹心颜,为兄小小得罪一下他,想来也没什么关碍。”
沈铁心闻言,瞧他一眼。
她虽觉得祝乐山口气太狂,却知道他不算说大话。
弘义祝家有天人驻世,是凉州内仅有的能与沈家匹敌的大世家,而且其经营的铜云山庄近乎垄断凉州的金属冶炼与锻造产业,生意做得比沈家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