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意新身处风眼,胸腔中一颗血肉心脏,被彻底锻作金铜。
正和三十年六月廿,枪魁破第一关,踏入元磁境界。
“你笑什么?!”
他踏虚而起,狂喝出枪。
这一枪,因恨而发,无端迅猛。
风曼云恍惚间便被贯穿右腕,钉在右肩,本能以四式之【瞬】撤出百米后,心中余悸不散。
古意新没有再管她。
他足尖点地,一個忽闪便蹿至风慕白身旁,出枪刺穿他脖颈。
这一枪避过要害,刃口卡在气管和颈椎之间。
风曼云见状如坐针毡,不敢动弹。
“风间客,下来!”
古意新怒视风云顶,威胁道。
“你不下来,他便要死!”
再喝。
无人应声。
古意新舌根泛苦,咬牙横拧枪头,绞下风慕白头颅。
金色的血摊了一地。
风曼云看到这幕,脑中嗡鸣一声,利刃穿心之痛胜过右肩。
洪范灵台上,一枚龙魂果飞速生长成熟。
唯岚山之巅,风云依旧。
风乘意躲在王座后,听到风慕白骨肉分离的咔嚓声,崩断了心弦。
他抱头往回鼠窜,才入宫门就被追来的古意新提住后颈,飞上勤政殿顶。
“寡人……”
风乘意欲许诺,话说了半截就被古意新捏碎胳膊。
淮阳王涕泗横流,湿了裤裆。
“跪下,求他救你!”
古意新喝令道,以枪尖指风云顶。
风乘意当即用自己都想不到的干脆向此生最恨的人跪下。
“老祖宗救我!”
他叩首哀求。
“这是淮阳王,下来救他!”
古意新嘶吼道。
没有反应。
“你当我不敢杀他?”
仍然没有反应。
风乘意绝望了。
更绝望的是古意新。
他一把扯断了风乘意的手臂,任其哀嚎,但一山风云依旧毫无波澜。
天人无情。
风间客根本不在乎这些凡夫俗子。
他只在乎自己的武圣之路。
“段大哥……”
古意新松开了风乘意,通体冰凉,只觉得天旋地转。
风乘意见他摇摇欲坠,寻隙滚落屋檐,往南逃亡。
身为淮阳王,他武道虽只到贯通巅峰,但天材地宝不知道吃了多少,光断一条胳膊还远不足以致命。
宫门外,风更烈了。
鏖战至此双方各死了一位元磁;狂怒的风曼云正寻哀寂的古意新厮杀,在半空中碰撞纠缠。
洪范默立在道旁。
他真气只剩两成,上身三处骨折,腿上的伤口皮肉翻卷,流出赭红色的血,像趴伏着一条水蛭。
“事已至此,我们不宜久留!”
裘元魁上前拽住他,低声说道。
计划已经失败了,撤退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也是洪范早就想过的预案。
但他迈不动步子。
裘元魁于是再劝:“我们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
洪范闻言,却猛然挣出手。
“百胜公且先去。”
他决绝说道,将明神塞给裘元魁,直着眼大步往前,越过风慕白的断头尸首,在满街血红的源头处咬牙停下。
洪范强偏过头,去看那个死而不倒的人。
回忆在他心头下起倾盆大雨。
伊山湖的鳞波,昆吾山的晚霞,端丽城楼上炭火般暗红的眼眸……
星霜变幻,恍如一瞬。
“段大哥,你说你不在乎走不到路的尽头。”
洪范嘲笑道,仰头瞪眼,锁住泪。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睁着眼?”
天地间没有火,这句话却在他的心肠上烧。
烧到他恨怒奔流。
烧到他脑浆沸腾。
二世为人的穿越者有一千种理由惜命,有一万种理由从长计议。
但这一回洪范彻底地蔑视死亡,以鄙夷的姿态将自我抛之度外。
“你便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