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骑也一样。”
他看向洪范。
“据我所知,你若从掌武院得了武道,未得特许,也只能自己修炼不能再传。”
“但你若成了天人,大可开枝散叶一传再传——无非多给掌武院跑几回腿还几个人情罢了。”
洪范点头。
“不说这些题外话。”
段天南收回话头。
“不管怎么说,掌武院还是扎实做了很多事。”
“九州大部分地方,包括具州边疆,日子过得也还可以。”
“但淮阳国不一样。”
“所以我那时候很坚持。”
“最后老裘与运涛也退了一步,准许《铁手功》公开内视境与贯通境的法门。”
“至于浑然及往上,仍然要由百胜军许可后,再由我亲授。”
“老子那时候的勃勃兴致,现在也很难和伱们描摹明白。”
段天南双手叉腰,忍不住笑了。
“我亲自去百里内最高的山峰之巅切下一块二米见方的石头,一步步背到永年城东城门口,用手指刻下功法。”
他用双手对空比划,好让人知道那岩石的大小。
“整整三个月时间,永年城的东门被挤得寸步难行!”
段天南一脚朝湖心踢出块石子,而后痴痴望着散开的涟漪。
“两位老弟,大哥我出身不好,练武也迟,但一接触到武道就顺风顺水、势如破竹。”
“所以我心头一直有个念想。”
“我觉得很多普通人不是没有能力,而是肉食者鄙,不给天下人机会……”
他越说越轻,最后默然。
“后来呢?”
洪范压不住心头好奇,急急问道。
他听明白眼前这位农家出身的武者,实际上做了一个大型社会实验。
“一开始当然是很好的。”
段天南恍惚了一阵,才继续开口。
“安民郡那时人人传颂,只要到了百胜军的地头就能练武,吸引力很大。”
“运涛一下子招到了好多人,仗着士气,很短的时间就连拿两座大城,地盘扩展飞快。”
“结果闹得太热闹,王庭为这事派人来了三次——妈的最后一次是风慕白亲至,追得老子跑了几百里!”
他说得兴奋,将腰间红绸拆了又系。
“那是三年多前了。”
“那时候每到一地,我都亲自挑最好的石头,亲手切割打磨、刻上法门、搬到城中最显眼处。”
“只是前六个月,《铁手功》的基础部分至少有大几万人学了。”
“这还是因为大部分人不识字。”
“到现在,估计至少有小几十万人曾听过老子的武道——妈的,宗师这个名头,老子可真是太当得起了!”
段天南又笑了。
“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这回是苦笑。
“直到现在,凭《铁手功》达到贯通境的还不到两百,浑然境更只五人。”
“这两百人绝大部分出于军队内部——脱产、吃得好,还能寻到人指点切磋。”
“排除他们,百姓里自个修到贯通的才三十几人,差不多五千人出一人。”
“这还只是一桩事。”
“三年多时间,我当初立的传法岩石,有一块算一块,都先后被人砸坏过。”
“都是用铁手功做的。”
说到这,段天南不得不停下来,缓口气。
边上,古意新微张着嘴,还在尝试理解后一桩事发生的逻辑。
洪范则在心算。
单看数值,三四年能得两百人练武有成,已经很不错——毕竟时间尚短,很多人起步的年纪也太晚。
但以洪家为例,本族五百来人,算上蒋有德这类家生子,以及沈鸿这种家兵后人,整个选材的人口盘子不会超过一千五。
至于贯通及以上级别的武者,哪怕只按两年前算,也有百人上下。
十五比一与五千比一,差距可见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