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豺着急慌忙地开了门。
七八位健卒进来,以粗麻绳捆住了院里的外乡人。
洪范看得出来这一队人装备严整,有好几位贯通境,绝不是征发平民的配置。
洪范在利刃的簇拥下被推出门。
孤儿巷口,陈老豺千恩万谢地从领头武官手里领过赏银,还未捂热,就被儿子一把夺过。
陈华贵笑得欢腾,对送上门来的外地傻子指指点点。
边上邻里的神情虽不如他热烈,却无一不松了口气。
唯有陈老豺看着洪范背影,不知为何心里发冷,一点也笑不出来。
午时。
阳光明媚。
庞县城下,洪范大马金刀坐在个石头马槽上,上半身被小孩手腕粗的绳索绑死,看着天上的行云出神。
离开牛头山前,甘德寿的那句“人心败坏”,他现在才琢磨出味来。
从凉州出发前,掌武院那头有提过千面风的厉害——说是过来的人大约有三、四成连第一个消息都送不回。
原话是“淮阳国像个无底洞”。
一伙德寿军,共八个当家,有复数与淮阳王庭不清不楚,似乎互相间还并不知晓。
洪范想着,瞧见一朵蠢猪形状的云,忍不住嘿嘿发笑。
木栅栏的嘎吱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又有八人被推搡进来,有老有少,其中一户昨日在街上摆摊时还曾见过。
两个时辰后,羊圈逐渐拥挤。
四五丈长的地方关了百把人,洪范只能在马槽上留半个屁股。
圈外,套了牲畜的木头板车停了十几辆,上头堆满了干粮。
日头偏西的时候,最后一批人送到了。
进门时,一位梳着短髻的疤脸壮汉一边与押送的士卒角力,嘴里不停。
“姓涂的,你这是公报私仇!”
“娘的,我做鬼……”
不待他喊出第三声,就被士卒挥出的剑柄砸在额上。
疤脸无声扑倒。
羊圈里的人像食草的兽群般往里一缩。
片刻死寂后,疤脸汉子才有了动静。
他按住地面,转过披满血的脸,剐了持剑的士卒一眼。
咬住牙,这人挣扎着起身。
而后被大步赶来的武官赏了一鞭,被第二次扑倒。
武官呸了一口,又去呵斥手下。
“说了别冲要害打,王都那边都要活的!”
“那伤的呢?”
一个声音好奇问道。
“伤的没事,但别打腿,影响赶路……”
武官回道,然后发现声音是从木圈里来的。
“伤的为什么没事,胳膊断了还怎么服徭役?”
说话的是个被五花大绑的俊朗青年。
他端坐在石马槽的角上,因人群挤成一团,被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