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夫长盯了眼腰牌,垂下刀锋,寒声道。
“在凉州地界上,哪有淮阳国的事?”
回话的是洪范。
他指了指侧面的界碑。
百夫长看得一愣。
此处深山老林,他对地形自然谈不上熟悉,感觉上还在自家地界。
但界碑这东西如何做得了假?
追兵一时人天交战。
越界做事本就敏感,与掌武院动手也非同小可。
更何况眼前之人或许大有来头。
“某家魏奇胜,敢问可是赤沙当面?”
百夫长抱拳问道。
洪范点头。
“之前那些山崩落石,可是尊驾出手?”
他再问。
“何必寻根究底?”
洪范反问。
百夫长点头。
“几个老弱病残,本不要紧。”
“今日得见天骄,也算是不虚此行。”
“我们走。”
他朗声说完,领人返程。
危机解除了。
当铁甲的摩擦声杳不可闻的时候,八位淮阳国的偷渡客终于放下心来。
山腰上传来鸟鸣与风摩挲树叶的轻响。
年纪最大的老者略有艰难地倚着树,发出“嗬”的叹音。
洪范看出他的腿有些发抖,已无法再走了。
“我们不如休息一夜再走吧。”
他于是提议道。
“待明日出了山,找些马车就好了;今日请再忍耐下吧。”
“这好山好树的,咋能叫忍呢?”
老者抻着腿,对洪范露出畏惧、讨好兼有的笑容。
他不知道什么赤沙,只知道是很厉害的武者——君不见他刚刚扛起几千斤的石头,力气比耕牛还大。
“多好的树,多好啊,咱们那都没有了……”
老者念叨着,以贪婪而珍惜的目光看向身周郁郁葱葱的绿植。
而体力有余的人已经在行动了。
洪范好奇地凑上前去。
“官爷,是榆树哩。”
青年见他过来,说道。
他握着腰间的柴刀,正捣鼓树皮——卷起的袖子下,绷紧的小臂肌肉如同成攒的铁线,没有一点脂肪的遮掩。
这些义军亲属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人。
空地上很快堆起了拾来的干柴。
五行门的人小施手段,火便生了起来。
一位十岁左右的姑娘给洪范送来了第一张热好的面饼。
洪范接过,咬了一大口。
这饼的口味很奇怪,口感润滑且韧。
“官爷,这面里掺了榆粉。”
老者看出他奇怪,主动解释道。
“鱼粉?”
洪范有些发愣。
“是榆树的粉,能活命的好东西啊!”
老者笑着纠正。
“就是把榆树里层的嫩树皮剥下来,先剪断剪碎,然后在锅里炒干,捣成粉,混进面粉。”
他说开心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好似地脉的微缩。
另一边的青年也完成了工作。
他切下了整棵榆树两米以下、手能及处的中皮,但留下了更深处同样能吃的中间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