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枪者被打断了脖颈,当场气绝。
自离开西京,这是洪范在朝日府刺客外,夺走的第一条人命。
怒吼声四面叠起,大约是喊着死者的名字,或表达生者的愤怒。
但落在洪范耳中,却像是潜水时的湍流,浑浊而含糊。
更多攻势如潮水般涌来。
“罢了。”
他自语道。
头盔的眼缝封闭,自绝于天地。
沙雾滚滚弥漫,遮蔽了方圆十丈。
此刻,沙取代了眼。
既看不见血,便可以大开杀戒。
攻守于斯逆转。
炎流的爆鸣,沙流的舞蹈。
洪范将一身业艺尽数展现,杀戮效率之高,几如艺术。
先是弓手。
再是刀客。
最后是浑然境界的族中长老。
待到沙雾散去,段家演武场鲜血遍染,到处是倒伏的尸首。
洪范早已维持不住沙甲,帛服啜满了血,左肋与右大腿各有道翻卷的伤口。
他用脚踩住身下老者的面门,将缺了刃的长刀自其胸骨间拔出。
留下场间第三十四具尸体。
“这下我们都没了甲胄。”
洪范抹去糊住眼睛的汗水,对不远处仅剩的对手笑道。
段立成闻言,有锥心之痛。
段家庄不过五六百口人,其中姓段的不到一半。
洪范杀死的三十余人,几乎是整个段家所有能提刀的青壮。
“怎么会,怎么会……”
段立成呢喃道。
强烈的悔意涌了上来。
他后悔没一开始就引颈就戮。
后悔接受伏波帮的要挟。
后悔当年出门闯荡……
翻来覆去,奈何不得“太迟”二字。
“我不服!”
段立成把大刀插入沙地。
“我是曾经走过岔路,但我悔了,我离开伏波帮八年了!”
“难道恶鬼投胎,也脱不出地狱吗?!”
他朝洪范质问,涕泗横流。
“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