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休息数日,元气渐渐恢复,当然,如果此地不是殡仪馆,或许我还能再多几分阳气。
在这里待着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白吃白喝白住,少白头虽然没说话,但咱也是有皮有脸的人,不能被人扫地出门。
眼下我肯定不能跑大街上四处逍遥,要不然被阿坤发现了无疑会对我再下毒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玛利亚号”才是我的容身之处!
这些天只是偶尔和少白头打个照面,每次也只是匆匆而过,殡仪馆事务忙,大烟筒天天冒黑烟。
我都是去过阴曹地府、当过鬼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所以经常,深更半夜我围着停尸房、焚尸炉还有骨灰间肆意溜达,兴致来了,我还会吹个口哨,有乌鸦落在我身上,我就和它聊两句。
殡仪馆的其他人强烈要求少白头将我驱逐出境,包括一位在殡仪馆干了一辈子的倔老头儿,他说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东西没信过什么东西,没想到会晚节不保,他现在晚上天天烧高香,“三高”的老年病也来了,他还说我不走他就走,他走的意思不是辞职是离世。
其中我还搬过一次家,新的房间原来是个仓库,听殡仪馆的人说曾有个看门老头儿死在了里面,每年鬼节总会有莫名其妙的异响,而且因为距离焚烧炉太近,已经十几年没人打开过了,有风水师来看过,说这个仓库是殡仪馆的至阴之地,万不可进入。
我再一问还有三天就到鬼节,时不我待啊,我也没争取少白头的同意,忙了一天一宿,才打扫好了仓库搬进去,人们都惊呆了,倔老头儿当时就报警了。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看看我手腕上的纹身,我有七星续命灯,哪个小鬼儿敢造次!
这天晚上,风高夜黑、细雨迷离,柏松被刮得呜呜作响,像在哀嚎像在申诉,恰巧殡仪馆也停了电,我望向窗外,好久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殡仪馆今天刚收了好几个身首异处的尸体,正好遛弯出去看看!
也不知道他们的鬼魂能不能帮我带句话,让我地府的熟人稍安勿躁,不出几日我便出关!
我抄起手电筒吹着口哨准备出门,刚打开门,看见少白头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酒和菜。
我赶紧将他让进屋,我上次喝酒还是上辈子的事呢!
我给少白头倒满酒,酒很香,菜也可以,两荤一素,下雨天正是喝酒的好时候。
一开始,我与少白头光喝酒不说话,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我的原因很简单,喝白酒不赶紧吃点垫垫肚子,喝醉以后吐都没得吐啊!
推杯置盏两杯之后,酒上了脸,我脸色通红,他则脸色煞白。
“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少白头开门见山。
我点点头并不意外:“正打算明天向你告辞,打扰数日实在不好意思!”
“相识一场,我叫梅金。”
“没劲?”
少白头伸出手。
我也赶紧递过手去:“我叫零零发。”
我有点好奇,怎么还有人叫“没劲”呢!
酒是凉的,但喝到肚子里就变得火热,很快我与“没劲”变得无话不谈。
他今年三十有二,比我大五岁,已接管殡仪馆五年,也就是说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人家已经有了自己的地盘。
他主持殡仪馆日常工作还是这里的收殓师,简单来说就是给死人化妆的,让他们场面的离开人世,我想告诉他没用,到那边都给你搜刮走了,还是多带点钱吧或者带张什么汤的配方。
他们这一行讲究师承,他身世可怜,本是个孤儿,养父母又在他十几岁那年因意外双双去世,他七八岁就跟着师傅学艺,师傅是一个中国人,所以他也懂中文,师傅死后他接手了殡仪馆。
听着“没劲”的身世,也就知道那一头的白发出自何处了。
“没劲”摇摇头:“不说以前了,在这馆里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年轻人谁愿意来这里,我们也算同龄人。”
说罢,我与他再次举杯邀月。
“说说你吧,怎么招来的杀身之祸,你明天离开可有能去的地方?”
我摆手道:“不用担心我,泰国黑社会的扛把子斧头帮和我交情匪浅,休整几日我便搭船离开了。”
“你认识斧头帮的人?”
“唉,要不是他们我怎么会被人扔进海里!”
我长叹一声,从遇见阿萨开始说起。
“没劲”听得十分认真,在我的讲述中,他得知我是个私家侦探,似乎很厉害,对老斧头一家有救命之恩,而害我的阿坤正走在自我灭亡的路上。
国人喝酒说起自己的往事,哪有不吹牛叉的道理。
我那个有板有眼,我那个浓墨重彩,我那个妙趣横生啊!
令我老挠头的是“没劲”越听表情越僵硬,肉眼可见的冷漠浮现在他脸上。
我只得草草收尾,本想最后放个彩蛋,问他干这行信不信有鬼魂。
我端起酒杯:“往事不值一提,来,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