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对他们抱了抱拳,说道:“抱歉,是我连累你们了,朝廷罚伱们的俸禄,我会双倍补给你们。”
张县丞诚惶诚恐,立刻道:“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能为公子办事,是下官的荣幸,就算被朝廷责罚,下官也愿意。”
官场之上,最稳固的关系,不是一起做出什么政绩,而是一起干过什么坏事。
贪官之间的关系,往往要比清官之间稳固的多。
给公子做事,公子最多记得他的功劳。
但是为公子受过罚,他还会记得自己的苦劳。
不过是三个月的俸禄而已,如果能换来公子的同情,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一纸诏令,彻底打乱了李诺的计划。
虽然诏令上没有明着说不让他继续审案,但如果裴哲他们还这么给他开绿灯,他们屁股底下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换句话说,他被封号了。
正常情况下,要修法家,必须通过科举,取得功名,获得官身。
哪怕只是个小小的县尉,也能光明正大的修法,不怕任何人挑刺。
三省中谁胆敢阻挠,李诺就敢找父亲告状。
但眼下……
他还真没办法。
他和李安宁,都是在正常的框架之外修法家,朝廷封他的号,合理合法。
只不过,他审了一个多月的案,判过不少权贵子弟,也没有出什么意外,偏偏今天……
李诺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猪头似的脸。
李沅……会是他吗?
今天的案子,李诺是没办法再判了。
他刚刚走出长安县衙,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李沅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折扇,笑道:“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李诺兄,我们又见面了。”
仅仅隔了一天,他脸上的伤,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了翩翩贵公子的样子,应该是用了什么疗伤的宝贝。
堂堂一等侯府,有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李诺看着他,说道:“果然是你。”
李沅收起折扇,笑着说道:“我怎么了,你喜欢讲法,我就跟你讲法,大夏律法规定,无官无职者,无权审理案件,怎么,你是修法家的,难道你的法只管别人,不管自己?”
这话说的……
李诺还真没办法反驳。
不怕流氓耍无赖,就怕流氓有文化。
李沅显然是个有文化的流氓,短短半天,就将他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居然还知道他在修法。
不仅如此,他还能在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让三省出一条针对他的诏令,可见云阳侯府,在朝中的确很有能量。
李诺看了一眼李沅,他立刻退到了几名老者身后,挑衅的问道:“怎么,要动手吗,来啊……”
吴管家上前一步,对李诺说道:“少爷,这家伙今天足足带了六位第四境,他是有备而来的,最好不要和他们在这里动手。”
李诺没有准备动手,他也没有动手的理由。
今天的李沅,不像昨天那么嚣张了,懂得拿起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李诺要是动手,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回宋府的路上,李诺一肚子憋屈。
这些日子来,因为父亲的身份,他对其他的纨绔,都是降维打击,修法之路,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阻碍。
但这李沅,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对方的父亲是三品勋贵,自己的父亲是三品文官,分属不同的领域,谁也奈何不了谁。
李沅的身份,甚至比李诺更有优势。
李诺的父亲要是没了,他就直接变成平头百姓了,但云阳侯挂了,李沅就是新的云阳侯。
虽然爵位会降一等,可依然是大夏上层勋贵。
昨天两人的初战,李诺小胜一筹。
今日的交锋,李沅大获全胜。
他不仅在言语上被压制,还被朝廷彻底封号,不能再审案判案,别说破境入境了,就连续命都是问题……
……
宋府。
李诺今天回来的很早,但回到小院之后,就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慕儿见他似乎是在考虑事情,便没有过去打扰。
宋佳人也发现了不对,看似在院中练剑,其实目光已经暗中向他的方向看了无数次。
不多时,吴管家从外面走过来,来到李诺的身边,说道:“少爷,查清楚了,今日一早,以云阳侯为首的一些权贵,联名向中书省上表,弹劾长安县令玩忽职守,让无官无职的人占用断案公堂,督促三省立刻处理,因此才有了那一份诏书……”
大夏权贵的生态,刚才回宋府的路上,李诺从吴管家那里了解过了。
亲王,郡王,郡公,侯爵三等,伯爵二等,子爵一等,贵族爵位共有九级。
为了避免贵族越来越多,这些贵族的爵位,每传一代都会减一级,哪怕是亲王,九代之后,也会成为平民。
大夏立国已有数百年,开国时那些异姓贵族的后代,早已沦为了平民。
如今的大夏贵族,无一例外,都是李姓皇家血脉。
他们虽然不直接掌权,但依然有参政议政的权力,是朝中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
权贵们拥有一定特权,他们递上去的折子,三省必须处理,这也是那一旨诏令的由来。
云阳侯的折子是今天早上递上去的,中书省核查无误,即刻递交门下,门下审核通过,第一时间交给尚书省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