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番外·牵机

进如已经将晚膳提了回来,如懿的膳食中照例有一品燕窝,不过今儿的不是冰糖燕窝,而是一品燕窝口蘑鸭丝。

如懿看着燕窝口蘑鸭丝,眼神中满是疑惑。

进如赶紧笑着解释,“这是皇上特地交代的,皇上说,以后早膳的时候用冰糖燕窝,午膳和晚膳就给您上咸口的,像燕窝红白鸡丝、燕窝葱烧鸭子、燕窝苹果烩肥鸡、、燕窝松子鸡热锅、燕窝鸭腰汤……这些给您轮着上。”

如懿闻言,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便伸手拿过进意递过来的筷子,也不看那碗白米饭,而是直接将燕窝口蘑鸭丝拖到自己面前,大口地吃了起来,仿佛已经许久不曾吃饱过了一样。

进意看着如懿狼吞虎咽,心中甚至有些欣慰,她早就厌倦了在翊坤宫伺候的日子,这里实在太过于压抑、太过于恐怖了,若非还有进如陪着她,她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如今皇上将一天一盏燕窝,增加到了一天三品燕窝,想来,她们被困在翊坤宫不见天日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想到这里,进意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站在她身旁的进如伸手拉了她一下,进意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雀跃,又恢复了一脸木然的样子。

日子在如懿满怀的欣喜里、在进如进意即将解脱的期盼里一天天地过着,等进了七月的时候,如懿忽然发起疯来,将翊坤宫后殿里头能砸的东西都砸了,除了她日日夜夜都在缝的那些经幡,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翊坤宫的后殿里头几乎已经没有了可以用的东西。

“弘历,你怎么能这么对本宫?!你来见本宫啊!你跟本宫说清楚啊!”

如懿一边砸东西一边嘶吼,仿佛一只被夺走了幼兽的母兽。

原本,进如和进意便不大敢时刻和如懿待在一起的,此刻两人更是不敢进去了,只是站在后殿门后,不大走心地劝:“娘娘,您注意自己的身子,气坏了不值当的。”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们帮着弘历瞒着本宫的?!”

两人不劝还好,一出声,如懿便将矛头对准了两人,她踩着殿内一地的狼藉,踉踉跄跄地冲到两人面前,指着两人的鼻子厉声质问。

进如和进意闻言,皆是心头一跳,忍不住想:难道这位主子知道燕窝有问题了?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地站在门口,默默低了下头,不敢直视如懿的眼睛。

“果然!果然是你们!”

如懿虽然早已经有些腿脚不便了,但是此刻巨大的愤怒让她完全忽略了肌肉的疼痛和僵硬,她像一只愤怒的兽,奋力地扑向进如进意。

进意原就胆子小一些,见如懿如此模样,“娘娘,这不是……”

进如也是害怕且慌张的,但是她知道有些事不管对方知不知道,都得咬死了说不知道。

这位主子每日食用的燕窝确实是她和进意去提回来的,但是她们并没有动过手脚,而是御膳房给什么便提什么回来;她们也不懂医理,前日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还是说这位主子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只要她们不说,那无论这位主子发生什么事,都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说不定她们还能回到御前,但是若今日她们承认了这燕窝里头有东西,那她们便是背锅的替死鬼了。

进如强忍着心底的惧意,伸手用力拉了进意一把,往天井了方向又退了两步,“娘娘说的什么,奴婢不知道,虽然奴婢和进意曾经是御前的人,但是自打被分到翊坤宫当差之后,娘娘可曾见过奴婢出去过?娘娘是主子,有外头的耳目,但是奴婢只是一个伺候人的奴才,知道的不过是咱们翊坤宫里的事儿罢了!”

如懿闻言,呆愣在原地,是啊,容佩和她一样,一直都待在翊坤宫里不曾出去过的,如今,这满宫上下怕是都只瞒着她们翊坤宫了!

进如见如懿有所动容,立刻又义正辞严地道,“况且,娘娘是知道的,奴婢便是在御前当差的时候,也只是做些洒扫的活计,并不曾进殿里头伺候,皇上也不曾和奴婢说过话。皇上但凡有话,也该是跟娘娘说才是!”

如懿的善妒,进如是知道的,好的时候尚且动不动就要绞杀贵妃呢,如今不好了,更是下手没个轻重的,谁知道这会的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如懿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她的身体无力地滑落下来,就这么坐在了翊坤宫后殿的阶沿上,两行眼泪顺着她已经有些肿胀的脸颊缓缓的流下来。

“容佩,你知道吗?”如懿的声音低低地,像是自言自语,“他竟然让永璂给永琪穿孝!他怎么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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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如懿便又嚎哭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承载着无法言喻地悲痛和绝望,从她的脸上滑落;她的身体颤抖着,仿佛冬日狂风中的落叶,无力又脆弱——那是她不甘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命运。

她和弘历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恩爱缠绵,此刻都化作了利刃,一刀刀地割着她的心。

她这一通永璂永琪的,进如和进意听得一头雾水,两人茫然地看着如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或是哭累了安静下来。

不过,听了如懿的话,两人都明白了她并不是发现了每日的燕窝中有蹊跷,而是因为什么穿孝的事儿——谁给谁穿孝,都是皇上说了算了,那就跟她们这样的小宫女没有任何关系了。

想明白了这个理,进如额心也就是安定了下来,她吩咐进意,“你去拿了咱们的脸盆,绞个手巾来,再把封炉子的铁片取下,预备着些热水。”

进意听了进如的话,立刻拔腿便跑了,方才看如懿那疯劲儿,她是真怕如懿会跟疯狗一样冲上来对着她或进如一顿撕咬啊。

更要命的是,虽然翊坤宫的门口有值守的小太监,可是这偌大的翊坤宫里头确实实实在在只有她和进如、如懿三个人的,她小时候听家里的长辈说过,疯了的人力气往往特别大。哪怕是一个平日里弱不禁风的小娘子,一旦疯了,也需要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子才能按住。

进如看着已经只有哭喊声却已经没有眼泪的如懿,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这位主子掌管着后宫的时候,他们这些奴才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哪怕他们是御前伺候的奴才;后来,因为皇后在随驾南巡的时候发了疯,被单独送回宫中,再后来,她和进意被拨到翊坤宫伺候之后,她才发现,这位主子似乎不仅仅是单纯的克扣奴才们,而是她搞不清楚自己身为皇后到底应该做什么。

在进如看来,若非如懿阴差阳错地坐上了皇后之位,她不过是一个可悲又可恨的糊涂人罢了。

她自然是知道皇后并没有疯的,一个人有没有病,可以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身边伺候的人。

“容佩,弘历哥哥,他怎么能那么狠心呢?”如懿坐在阶沿上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刻便要摔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