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是在雍正元年十月的一天被带到乌拉那拉家的,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某个人的奴婢。
这一天早上,她的额娘给她穿上了过年才会穿的衣裳,像她小时候一样喂她吃了早饭,最后实在看着天色不早,这才强忍着泪水,将她的小手交到了她的阿玛手上。
这时候的阿箬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只是觉得额娘哭得好伤心,仿佛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似的。
阿箬忽然也难过了起来,她扑进额娘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额娘抱着她,也哭,哭得比她更加伤心。
最后还是阿玛将她从额娘的怀里拉了出来,劝慰额娘道,“我已经打听过了,讷尔布大人让好几个包衣将孩子送过去给他女儿挑选呢,哪里就能那么……背运,偏就选上了咱们家女儿呢。”
额娘用哭红的眼睛狠狠剜了阿玛一眼,然后就背过身去了,可她瘦弱的肩膀却不停地抖动着。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阿箬每每被青樱惩罚了的时候,便会想起额娘不住地抖动的后背。
阿箬和她的阿玛走进乌拉那拉家的堂屋的时候,讷尔布、郎佳氏、马佳氏都在堂屋中坐着,佐领家的小姐青樱则是靠在她额娘的怀里——这让阿箬又忍不住想起来自己的额娘。
除了乌拉那拉家的这些人,还有三个和阿箬年岁相仿的小女孩,她们或是和自己的额娘站在一起,或是和自己的阿玛站在一起。
虽然阿箬还不太懂这里里面的门道,但她就是知道这三个小女孩和她是一样的人,而那个靠在自己的额娘怀里的小女孩跟她们却是不一样的。
还不等阿箬和她的阿玛给佐领大人一家请安,那个佐领夫人便已经十分不客气地叫嚷开了,“哟,桂铎啊,你现在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我明明已经说了让你们早些到,结果你倒好,让我们就这么干巴巴地等你啊?”
“你又胡咧咧什么呢?!”讷尔布沉着脸呵斥了郎佳氏一句,然后便坐在一边抽起旱烟来了。
马佳氏看着说话说不到点子上的婆婆和专门在时候充当好人的公公,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对着站着的几人道:“这话,原也不该我说,但是各位手上也都是有差事的,我就不耽误各位的时间了。”
郎佳氏见马佳氏开口,心里头虽然不大得劲儿,却也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