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圣王城前,武阳君便用轻松的语气告诉他,三大家中袁安两家另算,荀家若要献好,礼随便收,干系随便搭,左右又不是个真正的官身,丢了或许更是件好事,至于其他方面的影响,他来搞定。
若是有关荀日照之事,到时候送份报告上去,不会有任何问题。
对那位素来喜爱晚辈的洛首座来说,如果荀日照身后没有那么一个庞大的荀家,他真的很欢迎这样一位才名贤名都出类拔萃的皇族子弟,能够站到朝廷的这一边,或者,坐上那个位置。
于是在微雨之中,使团在观雨亭所在的那座山边扎营停留,江月白领着死活都要跟上来看风景的李沐霜,一同踏上了前往观雨亭的山间小路。
……
荀日照并不是一个难找的人。
他早已习惯于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之中,并永远像一轮暖阳般温和醒目,就算再将自己隐藏,那种气质也隐不下去,于是当江月白来到那座声名远播的观雨亭前,一眼就捕捉到了那在亭中的熟悉身影。
荀日照从来没有脱离过外面的视线,就算自山外看去,也能轻些看到他这个观雨亭中的小黑点,此刻的他一身长衫,腰佩美玉,那原本的光芒早已敛没,却并没有完全黯淡,见着来人,也是微微一笑,轻轻点头,一点没有被心障困扰的样子,反而是身侧书案画卷笔墨皆在,似是正准备将眼前美景尽收笔间。
观雨亭前观微雨,景致兴致俱是上佳,很适合舞文弄墨,吟诗作对。
江月白向他致意,旋即对着两侧抱拳,李沐霜正好奇间,风渡尘雨行宫二人已自隐处走出,认真的对江月白还礼。
江月白对于这二位问了声好,看着荀日照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荀日照的回答却有些答非所问:“你不该来的。”
江月白摊开那张信纸,无奈道:“你们家送信送到的时候,我都到山下了。”
“我看到了,这一支使团……挺精致的。”荀日照的目光自下方转回江月白身上,认真道,“但你这是在与天神会作对。”
“作对便作对吧,他们压根没安过好心。”江月白满不在意的指了指自己,“你见过一个江湖草莽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朝廷钦使的吗?”
“武阳君那边……”
“他说随便,如果你们荀家有什么礼物送上,本官绝对却之不恭。”
荀日照神情一滞,苦笑道:“真没事?”
“现在,还是看看你自己的情况吧。”江月白上下打量着眼前似乎一切如旧的老朋友,认真道,“如果真的没事,哪里还需要在这里观雨静心。”
沉默片刻之后,荀日照终于开口。
“我的心境出了问题。”
“不是因为司座毫不留情的出手,只是,我自己心有疑惑。”荀日照苦笑道,“我竟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参与这场争位,究竟是为了什么。”
三大家原本就算内部多有摩擦,也当得起同气连枝这四字,然而争位大势开始之后,却是真正成为了三方无法共存的阵营,原来,他一贯认为争位,是为天下争一个朗朗乾坤,是让这没有神皇的神国能有一个更加贤明,能够稳住局面的君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片世界并没有变得更好些,就连自己家人所使用的手段,他都有些看不分明,北圣域那一场三家共同对江月白的行动,三大家各自的行为,像极了三个不择手段的蟊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