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猛第一个失算之处,他没想到分水堂除了买通知府洪文堂之外,竟与杭州步军营都是一丘之貉,以至于他在杭州府衙内院,竟遭步军营人马重重围困,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先擒住都尉孙昌,早就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汪猛第二个失算之处,是远远低估了分水堂的实力,以至于他跃出府衙之外时,竟遭康铭博飞刀突袭,右腿中刀,而飞刀上竟淬有“七星断魂散”之毒!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躲进了阙干巷的一间小房内,遇到身上带有解药的徐无病,只怕早已魂归幽冥,而尸身也如康铭博一般,僵而不扑、扭曲狰狞!
然而,汪猛最大的失算之处,他却觉得是不该将徐无病送往京城。倘若无病不是为了救自己出城,如何会北上至长安?倘若无病不到长安,如何会成为魏王亲信?倘若无病没有成为魏王亲信,又如何会去追查国库欠银,从而引出太子贪墨国帑这桩大案?
依照汪猛的想法,太子李仁之所以被废,全是因徐无病之故,而将徐无病推向京城的,不就是他汪猛吗?
也就是说,导致太子被废的,就是他汪猛!
这让对太子一向忠心耿耿的汪猛,心里如何能够接受?!
一时间,他心中的愤怒与悔恨,可想而知。
他走出燕子楼,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四处游走,心中顿感一片悲凉。
然而,他再仔细回想无病的为人,又觉得单就这整一件事来说,自己并没有丝毫可以怪罪无病的地方。
在阙干巷,无病只是与他初次见面,就拿出解药,倾全力为自己疗伤。
在杭州城,无病为了帮助他出城,不惜冒着性命危险将他藏在盐车内,偷运至码头。
在黄鹤山伫仙台,无病见他与方文昭力斗,本可趁机溜走,却依旧留在山顶,誓要与他共生死……
如此至情至性之人,又怎会为了攀附权门,而行蝇营狗苟之事?
看来,太子李仁被圣上废黜,自然是有被废的缘由,无病在京城之所为,兴许就是尽他的本分而已。
只是,太子已经被废,如今的他武功尽失也已形同废人,再者脸上还有一道巨大的疮疤,此时再回京又有何益?
当时的汪猛心灰意冷,遂不再北上,而是掉头南下又回到杭州。
短时间内他无处容身,忽然就想到了徐无病阙干巷中的旧居。
于是,汪猛这段时间,时时来到徐恪的旧居中睡觉,有时还帮着打扫。
而那把原本放在干草堆上的“柳叶飞刀”,也被汪猛小心翼翼地收起藏好。
汪猛发誓,有朝一日,他定要把这柄带毒的飞刀“还给”它的主人!
之后,汪猛便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在杭州城内生活,他居无定所,终日只知饮酒买醉……
直到有一天,他忽闻青衣卫千户徐大人以查案钦差的身份,又回到了杭州。
才短短半年,没想到,无病竟然已升到了千户!
汪猛有好几次都想进杭州府衙内与徐恪相认,可是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忍住。
时隔一年,人事已全非,两人若相见,该说些什么呢?
太子有过错,汪猛并非不知,但他毕竟是太子门下,太子将他视作亲人一般,他又怎可辜负太子?
汪猛心里头早已不再怪罪徐恪,他不能饶恕的,始终是他自己!
只是,汪猛没想到,徐恪在杭州城仅仅是呆了一月,就已查明了杀死吴文龙的凶手,且还将江湖中闻名色变的分水堂总堂主方铭博抓获归案。
他早就想将手里的飞刀还给方铭博,却苦于一直没有良机,听闻钦差车队押着方铭博北上,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汪猛一直偷偷跟随着钦差车队北行,趁着徐恪与舒恨天不在,魏嘉诚命整个车队停下来等候之时,他冲到囚车前,不顾一切地将手里的飞刀扎进了方铭博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