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徐千户,赵王殿下交代之事,老夫业已办妥。千户既然公务繁忙,老夫也就不再打搅了,这就告辞!”
“不送!”
……
潘闻卷气鼓鼓地走出千户小院之外,回身又朝徐恪的公事房望了望,心中已然将徐恪从上到下,由里及外,骂了无数遍。
自然,他心里骂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徐无病啊徐无病,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给你好看!”
潘闻卷再度想起,就在三个多月前,自己的侄女潘艳群和侄女婿吴登魁曾一齐跪到他面前哭诉,说是遭到一个叫“徐恪”的青衣卫百户无端羁押与严刑拷问,险些不能回家与叔父见面。当时他已升任至户部侍郎,官阶已是从三品,闻听自家心爱的侄女受此大辱,如何能够甘心?
潘家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他父亲潘纬博一生发奋读书,直至中年方进士及第,后官至六品主事,只因仕途郁不得志,便将希望寄托于两个儿子身上。
潘纬博将长子取名“闻书”,将次子取名“闻卷”,便是希望两个儿子能终生浸润于书卷之中,于学海中孜孜不倦,将来能以读书换取自己的功名与前程。然而潘闻卷的大哥潘闻书却始终不好读书,只喜爱买卖经商。唯有潘闻卷继承了父亲遗志,勤敏笃学、好学不倦,年纪轻轻便已科举大成,之后为官,一路畅行无阻,如今才五十二岁就已成了大乾吏部尚书。
于是,潘家经过多年经营,老大潘闻书已成长安城一方巨富,据闻府中金银如山,光内外宅子就有十数间,还有东西两市的许多店铺,都是潘家的产业;老二潘闻卷又接连升官,如今官至三品尚书,加之身后投靠的还是当今八皇子晋王,是以,潘家就成了这远近闻名的一方豪门巨户。
从来都是潘家人欺负外人,哪怕潘家的一个下人,在坊间行走也是无人敢惹,哪见过外人倒反过来骑到潘家人的脖子上?更何况,这一次被欺负的还是潘闻书的独女——潘艳群。
在潘闻卷眼中,只因潘艳群是他大哥的唯一爱女,他这位叔父自然也爱若珍宝,打小就将她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如今,耳听得自家的爱女竟“惨遭青衣卫毒打,险些命丧青衣卫地牢!”那潘侍郎当时就火冒三丈,差一点就要找徐恪去算账。
可他事后一想,顿时就冷静了下来。
试想当时的徐恪,虽不过五品的百户,可他毕竟是天子钦点之人,手里还有一把御赐“昆吾剑”,朝中有几人敢撄其锋芒?
更为要命的是,那徐恪身后所站的不是他人,乃是当朝四皇子,魏王李缜,任潘闻卷心中有再大的怨气,他也不敢与魏王作对。
于是,潘闻卷就只能将这事隐忍了下来。
隐忍的久了,他也就将“爱女受辱”一事渐渐淡忘。甚至于,他见徐恪屡次逢凶化吉,官阶也越升越高,年仅二十一岁就成了大乾最为机要的青镜司千户,他心中竟还兴起了结交之意。
前些天赵王李义亲自来到吏部,吩咐他办妥舒恨天升官一事。潘闻卷将此事仔细推敲了一番,心中顿时有了两个主意。其一、舒恨天升任青镜司百户,自然是徐恪所请,赵王对这件区区小事竟能如此热心,此足见赵王待徐恪之好,如此看来,似徐恪这样的人物,委实不要去得罪为好。其二、既然办妥舒恨天任百户一事,于徐恪有利,那就不妨将这件事办得格外热心周到一些,自己趁此机会,何不与对方好生结交?
于是乎,潘闻卷就于今日一大早,带着一张“热脸”与一副“好心情”,兴致勃勃地赶来了青镜司,就在来的路上,他心里还在想,几个月前,我与这徐无病还曾一道在户部共事,当时我便是他的上司,如今我放下老脸,主动前去结交,对方就算不感恩戴德,无论如何也会给我几分面子。
潘闻卷几乎忘了,就在去年秋日,徐恪初任户部经历,头一天上值就把他潘府的赘婿章博给打得鼻青脸肿……
当时在潘闻卷的脑海中,全是与徐恪互道寒暄,两人相互恭维感激了一番,此后就唇齿相依、结为良朋益友的画面。
……
……
如今,只是转眼之间,潘闻卷走出了青镜司之后,满脑子都是对徐恪的不满与愤恨,甚至于,想到难受之处,那潘尚书对徐恪已恨得咬牙切齿。
“徐无病呀徐无病,你这个来历不明的贼骨头,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的小白脸,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胚子!你今天也别得意太早,总有一天,我潘闻卷叫你死得难看!”
一直到潘闻卷走出青衣卫的大门,走上自己的簇新马车,他心里还在对徐恪骂个不停。
刚才还想着与你结交,就因为些许小事,转眼就能与你反目成仇,世间之小人,大抵如此。
……
……
半个时辰之后,潘闻卷的马车就已行到了晋王府大门前。
潘闻卷在马车中已然想好,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他的力量虽不足以对付一个青镜司千户,但假使晋王肯出手,那徐恪的日子断不会好过!
潘闻卷早就听闻,晋王因为天宝阁大小姐慕容嫣拒婚一事,一直对徐恪怀恨在心,今日自己只消在晋王面前稍稍煽风点火,那徐恪定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潘闻卷走下马车,示意随从在外候着,自己一人微笑着走向王府大门前。
晋王府的司阍认识潘闻卷,当下就带着潘闻卷往王府的内书房而行。
潘闻卷问那阍者,王爷可是有要紧的事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