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书房中却忽然走进了一个伟岸俊爽的身影。只见他风风火火而来,大踏步地跨进书房之中,一见徐恪就道:“小兄弟,原来你在这儿呀?”
徐恪转头,见来人身长七尺,身形落落、气宇轩昂,一双黑瞳静若秋水、两道剑眉斜插云霄,恰正是那日在西市所见的美男子李义。
徐恪还未作答,却听得身后一个声音欣然呼道:“三哥!”
李缜已从火盆边站起身,走到了李义的身旁,拉着李义的手,神情异常地欢欣。
“三哥?”徐恪望着眼前的两人,不由得举手挠了挠自己的前额。若非自己亲耳听见,实在不敢相信这两人竟然是兄弟,而且,李义还是李缜的兄长。
李缜鬓角上满布白发,一张瘦削的脸上略显苍白,眼角的皱纹已无法掩去,人虽然只有四十三岁,但看上去已是年届五旬的模样。
而李义明明已是四十五岁的年纪,但除了额前微微的几根白发外,整个人看上去仪容潇洒、神采英拔,面如冠玉、鼻似悬胆,唇若涂脂、齿若含珠,乍一看去,至多不过二十五岁的模样。
一个是未老先衰,一个是老而返童,这两个亲兄弟站在一起,那年老之人还要恭恭敬敬地向年轻人叫一声“三哥!”这一副画面着实令人难以想象。
但在李缜心中却丝毫不以为怪,是他的三哥就永远是他的三哥。此刻他拉着李义的手,亲切地言道:
“三哥,这大雨天的,你怎地来啦!来之前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我这边都还未作准备……马华成!快点,去给我三哥冲一壶茉莉香花茶,要最好的!”
李义却以手指了指徐恪,道:“呃……四弟呀,我此来倒不是找你的,我找的是……他!”
李缜看了看徐恪,不由大感诧异道:“你来找无病?三哥也认识他?”
“对呀!我跟他也算是熟人啦!上一次他还送了我一个老鼠笼子。小兄弟,你说是不是?”李义面朝徐恪笑道。
徐恪忙躬身行礼道:“无病那日不知是赵王殿下,还乞殿下恕罪!”
秋明礼也急忙跟着行礼道:“明礼见过赵王殿下!”
李缜拉着李义朝火盆走去,道:“三哥,你这衣服都淋湿了,快来烤烤火……”
李义却推开了他四弟的手,道:“这区区小雨何足道哉!越淋越是痛快!四弟,你这身子骨可要当心了,别老躲在火盆边,我上次传你的那一套‘四象功’,没事就到后园去练一练呐!”
李缜不禁微微低下了头,方才的一番骄矜之态如今已当然无存,此刻他仿佛是一个疏于功课被先生教训的小孩一般,讷讷言道:“是是是!小弟记住了,那一套功法非常繁复,三哥以后多来教我!”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李义听了却不禁摇头,随即便朝徐恪说道:“小兄弟,我今天来就是给你送一样东西!”
言罢,李义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黑色长条形的铁牌,交到了徐恪的手中,说道:“这一块神王令,你拿着吧!”
“神王令!”李缜、秋明礼不由得同时惊呼道。
两人均是一般的心思,闻名天下的神王令,三百年来只有一人有幸得之,今日,那位唯一的神王令得主,竟将这块令牌转交给了徐恪!
此时,李缜的脸色,更是惊诧莫名。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三百年来,被那位神秘的白老阁主选中之人,除了他三哥之外,居然还有眼前这位少年!
李义却全然不理会房中众人各自惊异的脸色。他拍了拍衣衫,掸了掸身上的水迹,笑道:“小兄弟,你快点回府,有人正等着你呐,令牌我已带到,这神王阁可要你自己去了……”
言罢,李义便转身,大步流星地出门,走入了漫天的雨水之中,只听他爽朗的笑声又远远地传来:
“镜花水月岂堪真,虚空云影又一身。小兄弟,入阁容易出阁难,能不能出阁,今后,可全凭你的造化了!”
“赵王爷,您的茶……”马华成撑着雨伞,端着一盘茶壶,还站立在风雨中,朝李义的背影呼喊道。
李义走后,秋明礼忙道:“无病,依赵王的吩咐,你快些回府去吧,想必有人已在府中等你多时了,那人……必也是神王阁中人物!”
徐恪拿起手中的神王令仔细端详,只见那块铁牌入手甚沉,似是玄铁打造。它长约六寸,宽约两寸,通体黝黑,头尖底圆,上端略宽,其下依次变窄,一面刻着一个“神”字,“神”字上方乃是一个太阳的图形,另一面刻着一个“王”字,“王”字上方刻着一个月亮的图形。
徐恪不明就里,心中纳罕,随即问道:“老师可知,这神王令乃是何物?为何赵王要送一块给我?神王阁又是一个什么去处?为何我家里会过来一个神王阁中的人物?……”
“哎呀!你当神王令是这般平常的一块铁牌么!多少人做梦都求之不得呢!”秋明礼忙打断了徐恪的发问,吩咐道:“无病,你眼下什么事都放下,快些回府!”
李缜也挥手道:“快去吧!”
徐恪见状,心知此事重大,当下辞别了二人,也学着李义的样子,不打雨伞,径自大踏步出门。沐浴着天空中无休无止的雨水,徐恪顿觉胸腔中又升起了一股豪情……
是呀!区区小雨,何足道哉!我徐无病堂堂七尺男儿,生于天地之间,无论庙堂之高、山川之邈,既以天下苍生为念,自当顶风冒雨,砥砺而前,些许风雨,焉能阻我!
……
半个时辰之后,徐恪冒雨进入自家的大门,甫至前厅,就见一人伫立门前,正悠然地饮茶赏雨。
那人满头白发,迎风如飞蓬乱舞,一身破衫,庭前似枯树独摇,正是午间在得月楼中说书的白发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