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三十、巳时、青衣卫】
徐恪离开之后,南宫不语未及多想,便叫来了北安平司首席百户古材香,命古材香即刻带人,前往南安平司,将韩王一案相关人犯,尽数转往诏狱内关押。
古材香闻听沈都督竟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北司接管翠云楼人犯,当时便心下起疑。他道,这会不会是沈都督有心设套,意欲对付千户大人?
南宫不语却淡然一笑,说道无需多虑,横竖只有一日之期,让古百户只管按照都督吩咐去做,一日之后,这所有人犯,都将凌迟的凌迟、斩首的斩首,自缢的自缢,这中间,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不过,南宫不语却还是向古材香郑重交代了两件事。
其一、要古百户严厉约束手下卫卒,对那些女犯务必好生看管,不得有丝毫之侵犯,若一旦有卫卒私自行不轨之举,立时拉出去杖毙,以儆效尤!
其二、让古百户将其中的一位叫作“明月”的女犯,押入一间单独的牢房,除了将牢房打扫干净、更换被褥床单、添置所需陈设之外,相应的饮食也要安排地妥帖一些。
古材香对南宫大人的第一点要求自是心领神会,然对第二点要求,心下却不禁甚感意外,然他也不敢多问,当下,他领命之后,便离了南宫的签押房。
出门之后,古材香心中仍暗暗纳罕道:难道,千户大人竟和明月也有一段旧情?听闻这位明月姑娘,昔日可是翠云楼中的头牌,想当年,拜伏于她石榴裙下的高官显要、才子名流不知有多少!莫非,这其中,也有南宫大人的一份?
“是了!”古材香随后便恍然大悟道:“我们千户大人既是文武全才,又生得如此风度翩翩,自古以来,才子当配佳人。想那明月,丰姿绝色,非但冠绝翠云楼诸女,在整个长安城的风月场中,亦称翘楚!我家大人看上明月,当也在情理之中啊……”
“猜中”了这其中的缘由之后,古材香心里也就有了主意。他回到自己的百户公事房后,当即便吩咐卫卒叫来了手下的一名校尉、两个掌旗。他命校尉即刻赶往诏狱,一刻之内,立即收拾出一间干净的牢房,这间牢房非但要清爽整洁,内里一应陈设都要齐全,相关的日常所用之物,都需全新,总之,要将牢房设置得如同客栈一般……
若换作别的校尉,闻听百户大人如此吩咐,自不免暗暗蹙眉,心下也要连连叫苦,然这位校尉却一口应允,丝毫不以为难。这位校尉不是别人,恰正是昔时安排李君羡牢房的掌旗丁春秋。如今的丁春秋,已经由掌旗升到了古材香手下的一名校尉。他当时心想,百户大人所要求的牢房,这不现成有一间么?原来,昔日关押李君羡的那间牢房,由于内里设置得太过舒适,这两个多月来,他都一直未舍得给别人“用”。
丁春秋走后,古材香与手下的两位掌旗,带了一百余卫卒,便直奔南安平司。
……
……
几乎与此同时,在沈环的都督公事房内,沈环斜靠在太师椅上,双眼微微闭拢,似在略事休憩,又似在浮想心事。坐在下首的杨文渊,喝了几口茶后,忍不住又问:
“沈大人,卑职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人犯,为何全都要转给他们北司?”
“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沈环睁开眼,不屑道:
“你自己想想,此次皇上为何骂你这么重,却罚你这么轻?”
杨文渊低下头,讪讪道:
“皇上不是罚了卑职一年的俸禄么?”
“就你那七百二十两的年俸?恐怕,你手下的五个百户,每月孝敬你都不止这点银子吧?”
“都督说笑了,文渊初到南司,日常琐务,仰仗他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杨文渊此时脸色更为尴尬,他忙开口解释道。
“好了!”沈环一摆手,打断了杨文渊的话,不耐烦道:“你那些烂屁股子的事……本督无丝毫兴趣!本督不妨实话告诉你,今日若不是皇上不想将事情搞大,你头上这顶乌纱帽,恐怕早就被摘了!”
“沈都督,此话何解?”杨文渊不胜惶恐道。
沈环斜了杨文渊一眼,冷然道:
“本督陪皇伴驾二十多年,焉能不知皇上的脾气?皇上心里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放纵荒淫之人。当年,我记得岭南道的节度使进京述职,只因在翠云楼内一夜宿妓,第二日皇上便将他夺职贬为平民,任他百般求告,皇上依然不饶。如今你放纵手下,竟一气强暴奸 淫了南牢中的一百多个姑娘。你想想,你的罪,比之于那位岭南节度使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