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羡”,面目栩栩如生,右眼眶里也不再空洞无物,而是巧妙地装了一个眼珠子,除了尚不能动弹之外,与真实的李君羡,几无二致。
李君羡望着地上的“自己”,却别有一番感慨。他朝孙勋的尸体略略拱手,兀自叹道:“孙兄,你虽然对李某用尽了酷刑,这一个月来将李某折磨得生不如死。不过,想不到此次,竟是你来代李某受斩,我李君羡承你之情,咱两的恩怨,也从此一笔勾销了吧!”
“咱们抓紧时间!君羡大哥,接下来,该轮到你啦!”慕容嫣催促道。
虽然徐恪早已吩咐卫卒,外人一律不得入内,但此刻已接近午时,多耽误一刻,便多一分危险。此时若有人遽然闯入牢房,一见两个“李君羡”之后,假李君羡就立即会被戳穿,一切谋划便都要付之东流了。
李君羡自知时间急迫,当即和身躺在了床上,任由慕容嫣上前“摆弄”。慕容嫣这一次上手却甚为快捷,只半个时辰不到,便已将李君羡化好了妆容。
徐恪上前仔细打量,发觉眼前的“丁春秋”较之当日落阳假扮之人,微有不如,但不仔细看已然很难分辨真假。毕竟,慕容嫣是凭着心里的记忆,加之时间仓促,这“丁春秋”的易容效果,便没有“李君羡”那般,惟妙惟肖、如假包换。
徐恪让眼前的“丁春秋”脱下了一身牢服,换上了自己早已带来的那一件自丁春秋身上夺来的深青色长衫。
“嫣儿,你这易容之术也太厉害了!就在这片刻之间,你竟然化好了两人,便都跟真的一般!这易容的本领,你是跟谁学的?”徐恪一边给地上的“李君羡”穿上牢服,一边再次夸赞道。
“无病哥哥,这易容术我是跟‘牛老大’学的,其实,我也不过是跟他学了点皮毛而已呢……”慕容嫣笑道。
“牛老大……是谁?”徐恪不禁奇道。
“牛老大么,就是我天宝阁里一个打杂的……无病哥哥,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慕容嫣道。
说话间,徐恪已然给地上的“李君羡”穿好了牢服。徐恪又拿出李淳风昨日交给他的三张黄纸符,一张紧贴于“李君羡”的前胸,一张贴在“李君羡”的后背,俱是贴肉而藏,再用衣服盖住,最后一张,又卷成一团,塞入“李君羡”的口中……
不想,三张黄纸符刚刚放置好,那“李君羡”就“腾”地站立了起来,倒把那身边的慕容嫣给吓了一跳。
不过,那“李君羡”虽然能站立行走,但眼神木然,口里不能发声,脸上也是毫无表情,便如一具傀儡一般。慕容嫣见“李君羡”恰如木偶一般,摇摇晃晃,在牢房内游走不停,又忍不住抚掌大笑道:“无病哥哥,这个什么‘控尸符’实在太好玩啦!下一回,你帮我再跟李道长去要几张来……”
“嫣儿,你要这‘控尸符’作甚?”徐恪随口问道。他看着这兀自在牢房中走来走去的“李君羡”,心中却有点发愁。
“嗯!自然是……给你贴上呀!下一次无病哥哥若不乖,嫣儿就偷偷地给你贴一张,叫你象个木头人一样,就听嫣儿一个人的指挥……!”慕容嫣嘻嘻笑道。此时虽隔着一张面皮,看不清她脸上表情,但徐恪亦能想象,她此刻脸上的风景,定是如百花绽放一般娇美无限……
“小嫣妹子,这‘控尸符’只能对死人有效,对活人可是不管用的。除非,那个人中了‘尸血毒’体内有尸气……”身后的“丁春秋”也不禁上前笑道。
众人言笑之际,忽听得“咔嚓”一声,那“李君羡”却因为腿骨断离,身体失去了平衡,突然间扑跌在地上。不过,就算“李君羡”已经倒在地上,手脚却还在摆动不休,这一副场景若在普通人看来,实在是怪异非常。
昨日,那李道长给徐恪“控尸符”之时,却并未交代中间的细节应当如何应付。此时,徐恪眼见倒地的“李君羡”做出的种种怪异举止,忽然灵机一动,心中便有了对策……
徐恪便取来绳索将地上的“李君羡”手脚捆住,扔在了床上。他又走到了卫卒的值事房中,向一众卫卒吩咐道:“那钦犯李君羡,自知明日便要命送法场,如今已然失心疯了!这一日一夜,尔等便莫要管他,饭菜也不必送了,单等明日时辰一到,将他带至午门外处斩即可!”
众卫卒听得百户有令,虽觉蹊跷,但都齐声领命。
待徐恪与“慕容桓”“丁春秋”离了诏狱之后,有两个将信将疑的卫卒,走进了甲字十一号牢房内。他们见“李君羡”浑身被绑,躺在床上,不由得心中奇怪,便慢慢地靠近“李君羡”的身边,轻身唤道:“李将军……李将军!你果真是疯了吗?”
突然,那“李君羡”转头朝两个卫卒看了过来,只见他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珠凸在外面,那一双眼珠白多黑少,此刻直勾勾地盯牢了两人。他非但整个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而且浑身上下都弥散着一股死人一般的阴寒气息……
“鬼呀!”不知哪一个卫卒大喊了一声,那两个人争先恐后,连滚带爬着,没命一般跑出了甲子十一号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