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踏进这戏院里,我没有一丝感到开心过。
当天晚上,我做了噩梦。
一会儿,是小林子扭曲的肢体,一会儿,是小安子狰狞的脸。
他们像怪物一样,好像都要将我生吞活剥......
但自此之后,孩子们再也不敢随意招惹我了,都像躲瘟神一样躲我,我也乐得清静。
过了一个多月,小安子脸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他脸上的疤痕非常明显,又红又凸出,难看地盘桓在右脸上,即使敷了厚厚的粉,也能清晰地看出那道红肿的突起。
秦师傅对小安子说:“我一直将你当旦角培养的,你身子板儿太纤细,小生老生都不适合,有的丑角也许能成。”
“师傅,我想扮旦角!”小安子乞求着,“您知道的,我打小儿就想扮旦角!”
“你想的事情多了!观众最挑刺儿旦角,你就拿这张脸给观众看?”
小安子自卑地低下了头。
“嘛也别说了,等到分行那天再说吧!”
分行,也就是将他们分成生、旦、净、丑的日子。
我和五个孩子,被分成了旦角。
小安子和小福子,被分成了丑角。
从此以后,生旦净丑各练各的本事,不再有什么牵扯了。
十六岁那年,我有了第一次上台唱戏的机会,戏目是《白蛇传》,也是我最拿手的。
台下的观众们如痴如醉,都沉迷在我为他们编造的美梦之中。
“俗话说得好,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唱白素贞的这位,台下得是磨碎了多少牙齿,哭下了多少血泪,才能唱成这样啊!”
“真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我决定了,我就要捧他了!”
这次登台,我一举成名。
唱戏当天,我卸了妆面后,秦师傅在后台找到我,说我和《白蛇传》的其他几个唱戏的,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了,叫我回大通铺收拾东西。
我心里终于有了一些轻松和高兴。
我终于苦尽甘来了吗?
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还能和母亲与哥哥相认吗?
这件我从来不敢想的事情,在我心里出现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