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逆来顺受的、被摆在了祭坛上的羔羊。
这副模样,属实是让虞幸感到了嘲讽。
“为什么呢,已经猜到了事实,还非要我来否定一遍,是觉得我会被你打动,配合着你假装不知道浴桶里的真相,顺其自然地接纳你?”
他摇了摇头,拿着伸出去的手只是碰到了安贝尔捏着匕首的指尖,都没用力就将匕首巧妙地换到了自己手里。
“可惜了,我是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更不会把这本就来之不易的同情心,浪费在你身上。”
安贝尔的脸色终于扭曲了一瞬,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是猜到了,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但我不是……不是想用之前做或者没做的事情要挟你什么,我只是……”
“你能懂吗,我感觉到了你的到来,明知道很可能会被你杀掉,但我还是来了,来争取一个,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她痛苦地湿润了眼眶,“我有点,喜欢你。”
“不然我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我继续躲着不好吗?”
“喜欢我啊。”虞幸眨眨眼。
安贝尔沉默不语,似乎在这种时候匆忙的表白,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自尊和勇气。
沉默着,像羔羊在等待神的审判。
几秒之后,神嗤笑了一声,让羔羊的心跌入低谷。
“你还真敢说啊,知道吗,上一个说喜欢我的人,已经被我亲手杀掉了。”
那个病娇在某种意义上,可比安贝尔还要难缠得多。
“而且你来,难道不是因为……”虞幸顿了顿,才好笑地说,“……贪婪吗?”
“就算是自生自灭的结局,你也不甘心吧,你看到了我,觉得我才是你最好的目标,所以扯出什么喜欢我,只想让我带着你到地上。”
“因为你现在已经不是圣女了,就算留在这里,剩下的那几个信徒也不会再听你的。”
“你变得和他们别无两样,而最终,那些信徒也会一个接一个的消亡,如果你侥幸还没有死,也会变成孤零零的一个游魂,无人号令,无人围观你的虚伪。”
“你活着时一定是个赌徒。”虞幸移开了落在安贝尔身上的目光,不以为意地说,“宁愿赌一个贪婪的未来,也不想藏在暗处被动等待一个活命的机会。”
“现在你只是赌输了,所以,你要比你的其他信徒们,先走一步。”
安贝尔猛得睁大眼睛,黑暗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宛若实质,她瞬间被包裹住,在唇齿中蓄势待发的辱骂被黑暗缝起来,半点也落不到虞幸耳中。
虞幸连头都不想回,冷笑一声转身,又打了个哈欠。
喜欢他?开什么玩笑呢。
这些巫师信徒,那空荡荡的腐朽的躯壳,早就丧失了喜欢这种感情。
因为鬼沉树从来都没有这种感情,所以没有办法赋予自己的信徒。
他的精神力顺着大树的枝条朝四周涌出,瞬息间就锁定了地下之城里的几条漏网之鱼。
反正清理了安贝尔·布拉德利,就顺带把剩下的几个也清理掉吧。
然后这座所谓的城市,其实就是个破村子——也该永远地坍塌在无人问津的地底了。
……
灰蒙蒙的天空暗淡阴沉,如同白色的脑浆,粘稠又压抑。
天空之下是无尽的海面,纯净的蓝色与幽深的黑色混杂,偶尔泛起的浪潮之下还能隐约看见巨大的鱼鳍,流线型的线条流畅地在海底划过,徒增阴影。
在这望不见边际的海域之中,小小的岛屿就像一叶翩舟一般,平平无奇,也孤立无援。
寂静笼罩了小小的岛屿。
死亡的气息也蔓延着。
死寂。
死寂岛陷入了真正的死寂。
那些在虞幸等人上岛时看见的摇摇欲坠的古老建筑,此时就像经历了一场地震,通通坍塌下来,形成了一片一片的废墟。
游荡着的鬼物变成了一个个特殊材料,散落在岛屿的各处,它们明明可以被制作成很多很多的不一样的东西,现在却无人问津。
虞幸就在一片废墟之中钻了出来。
许久不见天日,钻出来的一刹那,他顾不得震颤的地面,第一时间望向天空。
一时之间,连这种丑陋又阴暗的天色也变得眉清目秀起来,让人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