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羡垂头一笑,在那伽肩上拍了拍,“战场,和这种富贵窝不一样,哪怕我能纵横沙场不受一点伤,也不一定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
富贵窝,文臣心,远比那些真刀真枪的比试更加残忍和阴险。
更遑论最近才知道魏征恐怕已暗中谋划多年。
明日该是一场生死未知的硬仗!
裴江羡敛了笑意,“那伽,无论如何,明日一定要保住太子的命,他是大晔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那伽眼眶中泛泪,愤懑地用袖子抹了抹,“咱们本来可以在边疆逍遥,为什么非要回来趟这种浑水……要不是大人仁义心肠,咱们根本不必冒这么大的险!”
在那伽心中,江山社稷远不及裴江羡的命重要,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已将裴江羡视作自己的家人,且是唯一的家人。
“大人,你后悔过吗?”
悔?或许有过吧,边疆孤月,他可肆意奔马,战,也是少年将军保家卫国的报负与胸襟,远比这方朝堂开阔、快活!
可要是真论起来,又不悔。
京中有蔺赴月,便已是其他地方远不能及的。
宫城的红墙黑瓦静立在夏夜的暖风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兽,随时有突破重重围困的架势。
墨蓝色的夜空中一点星色都没有,预示着明天恐怕要变天了。
……
与皇宫隔了数条坊市街道的梦华街此时万籁俱寂,这里离京中的繁华烟柳地远,一入夜,便静得出奇。
蔺家两进的院落里也是鸦雀无声,除了正中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橘黄色的灯影从方窗中斜射出来,照亮了窗前一小块地界,窗子斜支着,隐约能听见一点细微的说话声。
蔺赴月一边替蔺云澈打着扇,一边和杜婉菱说着此去扬州的种种险事。
听得多了,杜婉菱后背一阵发寒,捂着心口道:“之前只从你的信中知道你外祖母着了病,我已是急得几日几夜吃不下饭,若不是为了云澈,早该赶去了……真没想到连你舅舅身边也藏了居心剖测之人?”
她瞪着眼,“可见贼人心肠有多黑,恨不得生吞了我们杜家。”
她声音越来越大,惊着了床上酣睡的蔺云澈,孩子的小手不安地动了动。
蔺赴月忙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胸口,没一会儿,他又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