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担心那是个潘多拉的盒子,但是我只是个底下人,我给洪生做事,跟了大佬就不能质疑他,我不知道你在那群白人那边长大,有没有接受过这种教育,但在我们这片街区,我们从小就要遵守这个规矩。”女头目平静地解释道,“洪生想要,我们便做,你就算跟我讲通了道理也没有用的。”
“那行,我去跟你们的洪先生谈。”安娜一副马上抬腿就要走的样子。
“别天真了,他在见到你们的第一面就会把你们处理了,差人就当越界,直接杀了;尖沙咀林生小契女被当做更大的筹码,拿去和林生做谈判;至于你,又是布鲁斯罗宾的人,又是行内大家都知道的那个知名窃贼,她为了你不会乱跑,会给你戴上个能通电,能定位的项圈,把你扔在这里,跟你们家的小姑娘一起等着唐女士给出洪生想要的报酬为止。所以,你们还是躲着洪生,为了你们的安全和你们身后的帮派找想。”
蔸娘一边看着她们一来一回,一边又把手里剩下的小药瓶子打开,把麻醉药洒在那块安娜给她找来的面布上,刚刚捂着那个年轻男生口鼻的药水还没干透。她直接打断了安娜和女头目之间的对话,棉布捂上了女头目的口鼻。
隔着棉布,她能感觉到对方在她一上手的时候就屏住了呼吸,眼睛瞪着恶狠狠地盯着她看,充满了敌意,也有一些不服输的挑衅,似乎在传递一个“休想用这种办法对付她”的信息。
“我知你们多少都会对这些药有抵抗力,有做过承受训练,可能也有可以闭气十多分钟的技能。”蔸娘用力把手隔着棉布按在她脸上,配合着安迪抵在她脑袋后面的枪管施力,好让她躲不开,“我也知道文叔,和你们洪生没有利益冲突,几年见不上一面,我不应该这样跑到你们的地盘里,还闯进这种地方,不知所畏、不讲规矩,但是我得把事给做了,各为其主大家都很为难。我不愿意,我不想有人死,也不想死。”蔸娘也很有耐心,手一动不动用着力,等着手里的人再次需要空气。
蔸娘能感觉到对方的脸上肌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似乎更紧绷了。女头目的皮肤颜色泛着一点红,似乎皮下血管的流速开始变快了一点,人在身体缺氧的情况下,心跳会变快。她手上忍不住更加用力了一点,可能是下意识觉得对方在缺氧的难受时候会用力挣扎。她的脑海里时不时闪过上一次让人缺氧时候,隔着水面看康贺东在水波中乱荡的头发。
安迪有些着急,似乎嫌蔸娘这样和女头目僵持不下,耗费时间的做法,但是他低头越过女头目的肩膀,看见蔸娘和对方对视的眼神,张了张口又说不出催促的话。那是一种类似于野生动物的神情。他小时候在街头看到过野猫捕食,那只猫并不大,看上去还在成长,处在没有定型的年龄,那只小猫盯上的街头老鼠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大上一圈,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猫儿太小,对自己和对方体型的悬殊毫无认知,但是那只猫的眼睛里除了眼前可以变成肉的老鼠再无他物,只是准备着随时咬断老鼠的喉咙,就像这是它一出生就会的技能,它已经烂熟于心。安迪当时路过的急匆匆,不会在一只野猫上花费时间,没有看到最后,那只小猫究竟猎食到大老鼠了没有。但是此时蔸娘让他无缘无故想起了那只猫,并且下意识觉得,那只老鼠大概在那只小小的猫咪的牙齿和爪子下,骨头和肉会被撕开啃得稀碎。他对蔸娘几乎已经固化了的娇滴滴东亚小姑娘的印象,在这里稍微有点动摇。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分去了安迪的心思。大概是负责研究那个海底捞上来的箱子的其中一个人,听声音像是刚刚那个和女头目说话的年轻男生:“阿姐,打开了,冻着一个鬼佬诶!和饺子似的!”
苏珊一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在眼眶红红的尽心尽力表演一个想家的无辜小孩,下一秒就马上跳下沙发,惊慌又着急地冲了出去。跟着苏珊一样着急忙慌的是安娜,她听到了这个消息,恼怒地骂了一句脏话。两个人都打算冲出去,去找那个被打开的货物箱子。
女头目趁着这个忽然的杂乱,虽然已经有点眩晕的感觉,但还是灵敏迅速地打掉了安迪抵在她后脑上的枪支,同时也脱离了蔸娘的手,还有她手里的麻醉药。
安迪的枪被大飞,弹到墙角之后又被弹到了接近门口的位置,安娜本来快要勾到门把了,一回头又眼疾手快捞起安迪的枪,撞开了门,把门口来找女头目的年轻男人一起撞开。苏珊迈着小孩的步子也急匆匆跑着跟在安娜身后,两个人一起蹿了出去。
安迪有点没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把枪夺回来,安娜就跑得没影了。蔸娘被女头目拽住胳膊,被她一个过肩,后背着地狠狠摔在长毛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