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灵山一役之后,天弋得了高人指点?
我困惑地看着疯疯癫癫的天弋,指尖捻了蛛网,朝着他光秃秃的脑门儿轻轻一掷,闪身入了他的梦境。
拨开梦境迷雾,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萦绕至鼻尖,使得我顿感不适。
放眼望去,天弋正站于伏尸百里的灵山脚下,吃力地拄着九环锡杖,看上去状况尤为不好。
许是怕仇家上灵山寻仇,天弋只身一人远走他乡,隐于深山老林之中疗伤静养。
无意间,天弋因机缘际会闯入了水中月里的封於老巢。他趁呱唧不备,竟将一池子尚未长大的蚪儿,尽数塞入口中,一口数十只,半晌功夫便吃完了一池子的蚪儿。
我立于他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蹲着身子在池中掏着蚪儿的可怖模样,只觉背脊发寒。
天弋和封於一样,都是薄情寡义之人。但封於由怨念而生,天弋不是,他也不像封於那般坏得彻底。待他意识到自己蚕食的一池蚪儿,和他有着血亲关系,心中负罪感愈发深重。
黎明破晓之际,天弋汲取了一池蚪儿的纯净精元,重伤难愈的身体在顷刻间恢复如初。
他手执九环锡杖,矗立在死气沉沉的池塘中,仰天狂笑,“上天果真厚待贫僧。仅仅一夜的功夫,贫僧身上的伤竟不药而愈!”
正当此时,天雷勾着地火,裂缺霹雳,电闪雷鸣。
恍惚间,闪电犹如细密雨帘般自天幕上垂下,朝着水池中的天弋劈砍而去。
我连连后退了几步,看着触目惊心的万道天雷劈在天弋身上,亦回想起了诛仙台下自己的惨状,心有余悸。
天弋惊魂未定地看着天幕上密密麻麻朝自己袭来的列缺霹雳,躲无可躲。
轰——
轰——
轰——
.........
万道天雷加身,天弋绝望至极,双膝跪于池底,歇斯底里地朝天怒吼,“贫僧乃天之骄子,贫僧乃天意化身!你们难道瞎了眼?竟敢对贫僧下手。”
吞食了一池子的嫡亲兄弟,百道天劫加身,也算是轻的了。
只是此刻的天弋,并不知自己身世,亦不知自己同池中蚪儿有着血亲关系。
我正纳闷,当初八十一道天雷就叫墨染尘丧了命,还使得我差点儿魂飞魄散,天弋万道天雷加身,为何还能苟活于世?
下一瞬,天弋果真化成飞灰,散作点点尘埃,沉寂于池中。
天弋一死,万道天雷瞬间偃旗息鼓。
不是吧?倘若天弋就此灰飞烟灭,那我现在进的是谁的梦境?
我尚未反应过来,梦境一转,整个身子如坠冰窖之中,越陷越深。
“该死!入个梦可真够呛,居然落至了十八层无间地狱。”我环顾着四周,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腹部,手中燃起天雷之火,在黢黑一片的无间地狱中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一阵乱闯。
腥臭压抑的无间地狱中,怨念邪祟杂生。
穿过狭窄泥泞的廊道,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廊道两侧铁牢中朝我伸出的血淋淋的胳膊,视线从铁牢里头那些十恶不赦的恶魔脸上一一扫过。寻了大半日,始终寻不到天弋的踪迹。
正当我准备捏碎天弋梦境全身而退之际,眼角余光尽发现廊道尽头处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的紫金钵、九环锡杖、发白褪色的袈裟。
下一瞬,无间地狱中的所有怨念邪祟,凭着排山倒海之势,一窝蜂地朝着廊道尽头涌来。
我看着身后黑压压一团,犹如野蜂群般嗡嗡作响的怨念邪祟之气,我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不出所料,这些怨念邪祟“蹭”地一下撑起了天弋的袈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的天弋的肉体。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刚刚被万道天雷劈成飞灰的天弋又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眼前。
许是夺得了无间地狱中所有邪祟力量的加成,他功力突飞猛进,一举突破破空境,达无我境界。
“天助我也!想不到,万道天雷竟助贫僧修成了不死之身,善哉,善哉。”天弋唇齿含笑,气势大涨。
他直耸云鬓的浓眉微微倒竖,周身邪气渐染。
眼下的他,不正是从无间地狱中走出来的嗜血修罗?
“女施主,想不到你竟入了贫僧梦境。”他手执九环锡杖,原本已经同我擦肩而过,但不知为何,他竟发现了我的存在,猛然转过身,一双矍铄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居然看得到我?”我脸色骤变,失声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