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几番试探,那僧人完全不为所动。
直到他们驱使满村子的无头鬼物靠近,以剑刺那床铺,却刺了个空,上面僧人只是个灰色外袍,几名俊美青年微微一怔,旋即大惊失色,退出门来,见到那僧人盘坐在屋顶上。
满村的男女老少都化作无头鬼本相。
其中一个不过六七岁顽童的鬼,却不伦不类抱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脑袋张开口喊道:
“我死的好冤啊,好冤啊……”
无数凄惨声音汇聚在一起,组成惑人心神的阵法,五名青年稍微安下心来,他们曾经借助这手段斩杀不少来人,看到僧人似乎受到影响皱眉,都暗自欣喜,可还没能怎么开心,就听到那和尚满脸不耐烦,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道:
“吵吵吵,烦求死了,娘希匹的都给老子闭嘴!!!”
“你,你,还有你!尤其那糟老头子,再吵吵老子拿你的骨头喂狗!”
声如雷震,而且颇具市井泼皮味道,将万鬼喊冤声都给吓住,尤其是那孩子,打了个哆嗦,把手里抱着的脑袋扔掉,转身就走,没看清楚地面给个石头绊倒,磕在地上,另外一个鬼抱着的那个孩子脑袋则是突然哭嚎起来:
“那个不是我的脑袋,呜呜呜,不是,不要把我骨头喂狗。”
被扔在地上的老人脑袋轱辘了两下,见到天地都转过来,气地吹胡子瞪眼,道:
“谁,谁把老夫的头扶一下!”
一瞬间画面荒诞异常,又极尽可怖,那五名青年则有肝胆俱裂之感,自己的阵法当中,万鬼并无灵智,只是喊了一声,鬼物居然恢复了真灵理智?当即知道遇到了了不得的高人,想要逃遁,却见那和尚吹一口气,将那气一抖,化作绳索,直接将五个青年捆在一起,动弹不得,冷笑道:
“区区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在贫僧这里班门弄斧?可笑。”
当即将这五人拿下,询问被唤起的村民这五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做了什么事情。
那老头子的脑袋被扶正了,给一个老人鬼魂抱起来,叹息道:
“不敢隐瞒大师,我这村子原本安居乐业,五六年前一个中午,有人进村子说希望能够借住一晚,我见他们面目和善,又是难得来的外客,就将他们迎接进来………”
接下来的故事很是寻常,不过是恩将仇报之流,村民热情招待,这些人却反目,趁着夜间放了火,将整个村子的人都烧死,最后还将他们的头砍下来,增加戾气,化作阵法,因为火灾过于显眼,又重新换了一处地方,结成村寨,在此修行,这数年间以此为恶,也不知杀死多少来人。
僧人沉默,他心中忿怒,可也知道,地府初步回归,难免也有些地方未能全部顾忌,何况此处乃是人间东澜景洲和其余大洲的交界线,涉及其他势力,更是如此,天庭地府终究也有些鞭长莫及。
老人语气初时悲伤,渐渐麻木道:
“可惜了老六家,才生了孩子没有几天,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家被波及到,老六撞开门子,撑住墙壁,最后被烧着了的房梁砸死了,他老娘跑出去又折回来,抱着流血的儿子哭,也给烧死。”
“孩子的母亲和老六他爹抱着才出生没几天的娃娃往外跑。”
“最后一个被劈死,一个肚子流血死在大道上。”
“不过我们没见到他们一家和那孩子变成的鬼,大概是他们的魂魄保佑,让那个孩子活下来了啊。”
说到最后,老人那极度悲伤以至于麻木的脸上出现希冀。
僧人了尘沉默,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那五名青年听得面色惨白,连连叩首叫道:“大师大师,我们知道错了,愿意日日行善事赎罪,请大师慈悲为怀,慈悲为怀,我们死了就只是死了五个人,可我们若活着,就能有五个回头的善人,请大师慈悲,慈悲。”
佛门之说这七八年间也有传播,他们曾经听闻。
僧人伸出手按在那青年头顶,缓声道:“佛门却是度化世人,慈悲为怀,但若我师父在此,只有一句话。”
青年面有期冀。
僧人缓声开口:
“杀!”
手掌震动,一句话不听,直接将这数人干脆利落劈死,继而将其魂魄都震散,使其直接重回天地,不再有以此魂魄真灵转世的机会,而是要经过漫长时间,从最基础的魂魄之力慢慢汇聚成崭新的真灵。
了尘如此雷霆手段,将群鬼吓了一大跳,生怕这大和尚直接把自己等人也收拾了,可了尘只是皱眉,然后来回踱步,叹息一声,脚在地上轻轻一踩,喝道:“地府阴神何在,贫僧欲要拜见。”
其人仙境巅峰水准修为,寻常阴神如何敢不前来。
于是便有辖区在六千余里外的城隍出现,僧人极为客气地将此地事情讲述一遍,城隍苦笑,道:“没有想到这小村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大师你,我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发现。”
拈了拈须,有些迟疑道:“不过这些鬼物魂魄就有些难了。”
“其神魂给人祭炼,连魂魄都尸首分离,不好入轮转,最好能够让他们神魂合在一块才行。”
诸多鬼魂面露悲伤之色。
僧人却神色平和,道:“这有何难?”
于是僧人让诸多鬼魂带路,找到了一个乱葬岗,亲自将其挖开,见到一具具被祭炼过的尸身,基本还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于是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有孩子不怕他,问道:“你能够把我们的身子合起来吗?”
和尚笑道:“缝起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