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心镜没什么气力地低笑了两声，接着才继续说：“哥，帮我个忙。瞎子被我藏到塔林里了，你回头替我们收尸的时候，就放过他，送他和罗汉堂里的那个孩子一起下山去吧。”

三号洛封眯了眯眼睛，面不改色地问：“理由？”

“理由啊？理由就是……”心镜抬起脸来，冲他微微一笑，“我答应过他，要还他一片清净。这下好了，他眼睛瞎了，他这辈子最大的烦恼也没了。就让他下辈子好好造他浮屠塔去，偿还前半生的债吧。”

三号洛封莫名沉默下来，没有选择答应这话，反而轻声地说：“他是真正的犯罪者，我没有宽恕他的权利。”

心镜口中立即发出了一声不出所料似的嗤笑，他扯起了嘴角，那张俊美脸庞配上此刻惨惨淡淡的模样，居然还有点说不出的魅力。

“我就知道你这木头脑袋听不进道理，我早安排了那小孩拉着瞎子下山去了。天黑路险，这一小一瞎要是真能下山去，就算是老天饶过他们了。”

三号洛封又沉默了一下，随即忽然问道：“‘狩猎’是什么？”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问出相同的问题。

“‘狩猎’？你还没从他们那里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面对他，心镜和尚的眼里似乎始终含着笑意，用一种难以言述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他。

“所谓的‘狩猎’，就是一场盛大的自杀！”

自杀？三号洛封总算是愣了一下。

“你杀我，我杀你，自己下不去的手，就交给别人来做。今天晚上除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猎物！从杀戮中诞生的人，当然也要在杀戮中死去。”

“你看看聚在这山上的人，其实一个个都该死，一个个也都心存了死意。包括我，包括住持和方丈，包括藏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杀的长老，也包括了守林人和止水。”

“他们有的人是因为觉得自身罪孽深重，有的人则是觉得此生已经没什么趣味，翻烂多少经书、敲了多少木鱼，罪恶依旧在，在别人的记忆里，也在他们自己的心里。所以……大家都活腻了，都想死了，只是我们都不想这么平平淡淡地死去，比起我们此前的人生来说，那多没意思啊？”

三号洛封缓缓做了个深呼吸，他像是明白了过去，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就向他们提出了所谓‘狩猎’的建议？这其实是你们临死前玩的一场游戏。你们一辈子都在杀人，这最后一次，想和高手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