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鹰稳了这么一阵,眼见着稳不下去了,便是骂了句。
“怪异也敢惹,你们在这慢慢玩吧,小爷我不伺候了。”
说完这大鸟跳起,扇动翅膀,“扑腾扑腾”了几下,就消失在了这黑夜里边。
顾师傅还在招手喊着,“船使大人,船使大人,你别走啊,救救我们。”
“救命啊,船使大人。”
但是这鱼鹰不仅没有回头,连理会都没有丝毫理会。
顾师傅见状,立马转变了说法的方式,大骂道:“狗日的鱼鹰妖,我日你太奶的!”
“你个狗日的玩意。”
柳白低头往自己的眼皮子里边摸了点骨灰,小算道长则是抢先一步跳到了这船篷上边,指着对面的顾家父女说道:
“你们竟然敢惹怪异,这下好了,我们也要被你给害死了。”
刚想着出口唾骂的顾师傅听着小算道长这话,愣了愣,然后急忙辩解道:“什么怪异,我们可没招惹过啊。”
柳白跟着跳上了船篷,然后朝这船体的两边看去。
摸了骨灰的他看去,只见这眼中的视线都已经转变了,多了层灰蒙蒙的雾气似得。
而在他的视野里边,只见这船体两边,各有两个无眼的一目五,他们双手搭在这船的甲板上,用力的推搡着。
他们狰狞着面容,大笑着却又没有发出声音,极为怪异。
看起来也极为渗人。
这河水拍打在他们脸上,又被他们咽进嘴里,但柳白却并没见到那有眼一目五的踪迹。
所以说……他们一开始说着不敢杀我,都是假的?
这哪有什么不敢杀的,都事先在这埋伏好了。
“公子。”
小算道长显然也是见着了,在询问着柳白的打算。
柳白没说,只是在他的后背轻轻敲了两下,示意他别急。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这船舱里边也都浸水了,顾师傅还想跟着跳上这船篷上来。
可就等着他起身的那一刻,这船……裂开了。
字面意思的裂开,还还不是从中间一分为二,而是直接,整艘乌蓬小船轰然炸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这最中间将这船体顶破了一般。
也不用谁提醒,柳白跟小算道长都是趁机跃起,等着这船体炸开的时候,各自挑选了一块最大的船体木板,踩在上边的那一刻,自是下沉,但随着提起一口气,木板飘起。
他俩脚下一点,这木板便如那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径直向北。
此时柳白很自然的想起了一个词。
一苇渡江。
现在他虽然不是一苇,但是这一板也差不多。
他俩轻而易举的避开了,但是那顾家父女就是跌落进了水里。
好在那顾师傅看着还是个会水的,挣扎几下就抱住了一根横梁,把头露出水面喘着气。
但是那顾二女……掉进水里后,却直接没冒头了。
连一下路面都没有,这顾师傅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几次三番潜下去似是想将那顾二女找见,但都无功而返。
“他俩应当不是父女。”
柳白耳边传来了小算道长的声音,不仅如此,他还在不停地打量着两旁,似是想早点找见那一目五的踪迹。
但自从这乌篷船被他们摇翻之后,他们就再没现过身了。
不知藏在这河里什么位置。
柳白打量了一圈,脸色逐渐阴沉,转而跟小算道长说道:“你先走了,去对面等我。”
“公子,这……”
这次情况不同以往,还是在这波云诡谲的楚河上边,小算道长也想着再度跟柳白确认一下。
“嗯。”
柳白点头,这小算道长也就没疑问了。
公子既然让自己走了,那么自己再留在这,就是碍事了。
他反手从袖中取出来一张黄纸符箓,贴在脚下这木板上,刹那间,这木板就好似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眨眼间就已经离去极远了。
那顾师傅见着道长都走了,脸上表情纠结犹豫了刹那,也是选择离开。
但他就没小算道长这高深手段了,只得抱着这横木,朝前边游去。
可很快,他就放弃了挣扎抵抗。
只顾抱着这横木,顺水朝着东边下游飘去。
柳白则是没动,站在原地,踩着这木板起起伏伏,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四周。
他能感觉到,那一目五就藏在暗中,在盯着自己。
可随即,他没有见着那一目五,反倒是见到了一开始的那顾二女。
此时,她就这么直直地从这水里冒出头来。
像是有人在下边举着她似得,从这略显平静的水面升起,披散打湿的头发黏在她身上,遮挡住了面容,身上的黑色长袍也是黏在身上,虽说是显示出了她那高高隆起的胸口。
但此刻这情形模样,极显得为诡异。
“再装神弄鬼,信不信我一把火烧死你。”
柳白看着这诡异的女子,阴恻恻的说着,隐隐之中,他散去了《覆灶》的效果,身上养阴神的气息泄露。
这女子立马就老实了,连忙伸手把脸上的头发扫到后边,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
“大人救命啊,大人救命啊。”
柳白没空跟她在这闹,“你前边追上去,跟那道长说,再留在这就是死。”
他也早就看出了这女子不对劲了,但没问,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甚至就连遇到的那个顾师傅也是如此。
女子愣了愣,连忙点头,“好,好。”
然后她就这么半身出水,直直的朝着前边飘了过去,姿态诡异。
柳白看了几眼,确定她也走后,这才说道:“先前说着不敢杀我,现在又不怕了?”
“呵呵,没办法,我们兄弟不杀你,你就得杀我们兄弟啊。”
有眼一目五的声音在这四周响起,使人根本辨别不出其位置所在。
柳白却是猛地感觉到了什么,脚下用力,欲要催使着这脚下木板离开。
可也就在这时,脚下的河水当中传来了一声声怪笑。
是那几个无眼一目五的声音。
几乎是这刹那间,柳白脚下踩着的这块甲板就被几只大手撕碎,他眼见着一脚踩在一个一目五的头顶,然后身形飘然落在了远处的另一块木板上边。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发现那有眼一目五的踪迹。
只能看到那四头无眼一目五,但这不顶用,要杀就得一起杀了才行。
不然又会跟先前那样,杀了这四个,又会复活。
“那我不杀你们了,放我走好不?”柳白态度转变的很快。
“呵呵,这么看来,那头【秽】是不在这附近了?难怪我没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可算是让我一路好等,终于等着机会了。”
声音落下间,柳白的右前方,那原本平静的水面上,一道穿着青衫的身影缓缓出现。
跟其余四头无眼一目五离着,并不算远。
此时看着他头顶,皮开肉绽的痕迹依旧存在,柳白这阴雷劈下的伤势,没那么快恢复着。
“所以,真要不死不休了?”
柳白认真着问道,也拿捏着机会。
这种事,拖拉肯定是不行了,所以他准备找个机会,来个一击必杀。
如果这一目五只有一个那都还算好,但可惜,一目五是有五个……
“你占上风的时候就想着打杀我们,现在我们找着机会了,就想着放下。”
有眼一目五摇着头,还伸手指着自己的双眼。
“你可以说我那几个弟弟眼瞎,但你不能说我有眼无珠。”
说话间,他好似牵引了那四个无眼一目五,将柳白围在了最中间。
他则在这水面上踏水而行,可下一瞬,柳白像是如临大敌一般,身形点火,《咫尺》而走。
可饶是如此,依旧慢了一步,一道必杀的水势从这楚河之中升起,擦着柳白的身子过去。
他避开了,但没完全避开,甚至连身影都没从这四个无脸一目五的围杀之中出去。
他们围在一块,就好似汇聚成了某种法门一般,将这一块空间都锁住了。
《咫尺》虽快,但是跑不出去,一切都等于零。
柳白感受着脸上的刺痛,摸了摸脸,低头看去,只见这手里都是猩红的鲜血。
“公子!!”
小草见状也是伏在柳白肩头,压着身子,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一目五。
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就像一只暴怒的小野狗。
柳白伸手拍了拍它的脑门,示意它回去,转而看向了自己刚刚站立的位置。
现在站在那上边的,不是自己,而是那青衫的有眼一目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