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张纯良隐约感觉他坐下去的一瞬间,何斐的被子下出现了一阵奇怪的鼓动。
何斐吃力地摇摇头:“昨天还疼得厉害,今天好、好多了……屋主给的药效果很好、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的确是比昨天精神点。”顾长流点点头,又和他寒暄了一会。
眼见他神色疲惫,呼吸也急促起来,顾长流便站起身,体贴地招呼众人,准备离开。
“张纯良……你留一下……我有话想问你。”何斐忽然出声。
顾长流顿住了,他盯着何斐看了几秒,忽然笑起来:“阿斐是想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何斐却开始自顾自发呆,他不对张纯良说话,只是喘着粗气,也固执地不肯戴上呼吸机。
“有什么事吗?”张纯良主动开口,他们上一次见面很尴尬,可以说,如果不是他脑子发抽想要攻击张纯良,完全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我们都会遭报应的。”何斐忽然用气音小声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谁也逃不过……”
张纯良一头雾水,看着他说着一些极度不祥的话,他似乎陷入了一种极端的癔症,颠三倒四地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张纯良预感到,他终于将揭开这片旅途迷雾的一角。
“如果你能离开……去我在A市南郊的那幢楼,钥匙还在地板砖下。我的电脑里……放着一份视频……把它、把它交给组委……”
何斐的嗓子好像生出了痰液,不断地发出难听的“嗬嗬”声,但他坚持着把这段话说完了。
“为什么,要找我?”张纯良满脑袋地疑惑,“你的那些同伴,比我更了解这些东西。”
“不能告诉他们……”何斐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扭转过头来,他眼球里全是血丝,看上去很骇人:“不能告诉、顾长流……他,他疯掉了……绝对,绝对不要让我妹妹他们知道这件事……”
这段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昏昏沉沉地,不久便晕睡过去。
张纯良在原地思索了半刻,心中的疑惑越发深重。看着额头发汗,脸色苍白的何斐,他轻叹口气,将呼吸机重新戴在他脸上。
离开的步伐有些沉重,张纯良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等准备合上医疗室的大门,他才忽然想到——医疗室里的墙壁,平整光滑,似乎并没有那些浮雕一样的装饰。
这点很奇怪。他有一种隐约的猜想,但这个猜想实在有些太骇人。
他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大步回到了何斐的床边。
男人完全失去了知觉,躺在床上像具尸体一样僵冷,只有心电图如实地告知着张纯良,眼前的人还活着。
他看向顾长流曾经坐过的地方,迟疑片刻,掀起了何斐的被子。
被子底下空落落的,属于成年男性的双腿早已没有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两根森森白骨——何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不知名的东西啃掉了双腿。
张纯良悚然地注视着眼前沉睡的男人,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在慢慢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