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显的例子,如今被刘承宗按在延绥镇不敢动弹的总兵俞翀霄。
此人上一任官职是蓟镇的副将,带兵以少阻众,直面黄台吉亲率部队,并将之击退,这才加官进爵升任延绥总兵。
不能说他不忠诚或没本事。
但是在延绥,军心千疮百孔,俞翀霄根本不敢带兵出镇。
崇祯这会儿已经不像几个月前,对陕西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了。
他对元帅府的动向,掌握的还挺多。
因为朝中首辅温体仁。
这个跟温体仁跟崇祯,是绝配。
都是明哲保身的自私鬼,崇祯是甩锅王,温体仁就是不粘锅。
这家伙是万历二十六年的二甲进士,那年才二十四岁,天才。
这个天才不参与党争,感觉局势混乱,就想办法到南京当官。
他不求财、不图利、不结党,以兢兢业业的廉政典范姿态,一干就是三十年。
温体仁非常有能力,两袖清风,长于刑名钱粮,对那些让其他阁臣皱眉的杂乱数据,其一目了然,极为机敏练达。
但是跟崇祯一样。
温体仁也是遇到需要解决问题的时候,就低头不吭声。
一到要解决人的时候,就两眼冒光。
他跟崇祯,属于以人为镜,看见世上另一个我,君臣相知如自知,天造地设的忘年交。
温体仁知道崇祯对陕西的事感兴趣,就找了个当太常少卿的小兄弟,薛国观。
薛国观是韩城人,就是左懋第做知县的那个韩城。
眼下整个陕西,惟一个没有既没有投降元帅府、也没有跟元帅府开战的县。
薛国观发动族人,刺探周边消息,收集了许多关于元帅府的机密情报与最新动向。
这些情报通过首辅温体仁,都摆到了崇祯皇帝的案头,薛国观也因此被升做礼部侍郎。
反正左懋第是赚麻了,前脚刘承宗给他举卓异,后脚崇祯也给他举卓异,两边同时认证的优秀官员。
张献忠喊左懋第到礼衙吃饭,左懋第根本不回应,但刚上任的礼部侍郎薛国观来信一封,左懋第就到北京汇报工作去了。
他人还在路上,崇祯这边原本满怀期待的心情,又因朝廷塘报跌落谷底。
黄台吉称帝严重影响草原局势,漠南有小股蒙古贵族向东迁徙,前去依附歹青固伦,同时东边也有蒙古兵往西跑,前去归附漠南都督府。
由于两边都是穷棒子,所以在抵达目标前,为筹集路费,都会凿开大明宣云一带边墙,进口抢劫。
结果白送了万全都司的游击郝效忠几十颗首级。
如果说这条消息还好,那么南方的情报,就让崇祯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腊月初三。
被河南总兵张任学击败的伪河南总兵张一川,出现在颍州城外。
知州尹梦鳌、通判赵士宽正要去凤阳谒见长官,闻询驰回城内,率民壮固守。
城墙被凿坏,尹梦鳌亲持大刀守卫缺口,兄弟子侄七人皆死,尹梦鳌也携官印投水自尽。
赵士宽领兵巷战,也力竭而亡,其妻李氏,带三个女儿登楼自焚。
生员刘廷傅是云南布政使刘九光的侄子,战死;刘九光的儿子刘廷石分守西城,中刀死。
此外致仕尚书张鹤鸣,其子张大同、其弟云南参政张鹤腾,被杀。
中书舍人田之颍、光禄寺署正李生白、署丞李元白、黄岩知县刘道远、会宁知县杨南,一同殉城而死。
还有颍州卫被围,指挥使李从师、王廷俊,千户孙升、田三震,百户罗元庆、田得民、王之麟、汪檀等,在城上战死。
其他官绅士庶死难者共一百零三人,城中妇人殉节者二十七人。
一日之内,双城告破。
腊月初四,距颍川六十里外淮河南岸的霍邱县告急。
当时霍邱县令黄日芳任期已满,正在等待新的安排,看到情势危急,当日奔逃凤阳,向上级报告可将守城任务交给教谕倪可大。
然而,教谕倪可大并不知道这事,也没等到凤阳府让他守城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