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跟元帅府的军队确实有点关系。
蝗灾刚闹起来没多久,王文秀从刘承宗这领了防备明军的命令,即遣参将杨承祖为先锋官进驻渭源县,以少量锋兵夺占渭水南岸的首阳关,拿下巩昌府西大门。
参将魏迁儿也在同日进军,率领他的大营进驻兰州东部的金县,坐镇于内官营,为巉口的师襄部临洮旅压阵,做出向巩昌府北部安定、会宁而县进攻的架势。
巩昌府西北部的巉口、西部的内官营、南部的首阳关,是三处要地。
其中南北是两条临洮通往巩昌的重要官道沿线,也是狭窄的险关所在。
内官营则是在洪武年间为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直通四县八乡,既有整个巩昌府最平坦肥沃的谷地农田,也是陇中地区商贸重镇和旱地码头,因肃王朱英在此地设立内官营而得名。
当然值此蝗灾遍地的时期,内官营那二十万亩耕地变得无关痛痒,战场前线的商贸重镇也不值一提,最重要的依然是其东北可抵安定县、东南可达陇西县的战略地位。
南北险关、一处要地连成一线,则意味着元帅府的势力占据巩昌府三分之一,进可攻退可守,成功夺取整个陇西战场的主动权。
如此一来,开打不开打,就是他们说了算……刘承宗当然不想这个时候跟朝廷开打。
倒不是担心打不过,反正这会明廷在陇西的军队还是那几个老朋友,张应昌、贺人龙、杨彦昌,他们仨关系好的很,已经字面意义上打成一片了。
何况有杨彦昌和任权儿在,那边的官军几乎明牌,对元帅府来说根本不存在战事上的难题。
但元帅府毕竟主要精力都放在河西灭蝗上,在刘狮子看来,这个时候攻略陇西拿地尽管容易,麻烦多、风险大。
攻取土地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人口和土地,但人口和土地都是需要管理和动员才能化为力量,陇西的巩昌府、秦州十几个州县人口多达百万之众,攻取城池,仅是派驻官员干吏均田分地管理地方,就需要消耗很大一部分人才储备。
更别说眼下的光景,接手城池就需要直接动员人口灭蝗,否则占地越多,元帅府因蝗灾爆炸的风险就越大。
可惜天不遂人愿,刘承宗控制得了元帅府,却控制不了高迎祥、李自成和大明的官军。
因为蝗灾突然爆发,元帅府设想中的会盟没能完成,诸路反王也不能受困山中,纷纷东进攻取秦州,直接威胁关中,他们的目标是西安府——没有知府的西安府。
过去大明的官吏缺额是万历时代的遗留问题,不过如今陕西的官吏缺额,却是没人敢来,因此西安知府这个职位一直空悬。
不过随着高迎祥、李自成等十五营民军攻向秦州,明军同样做出调动部署,调河南巡抚玄墨标下的左良玉、汤九州,驻防勋阳的邓玘三部挥师进入关中。
这三员大将名声在外,进驻西安府立即抢占凤翔府,扼住了进入关中的要道,民军随即在高迎祥、李自成的率领下转头北山,进入了静宁州,一时间攻陷秦州、静宁、庄浪、隆德诸县,兵锋威胁平凉府城。
平凉府城里如今不仅有两位王爷,还有一只被韩王老爷留在府里下崽儿的曹变蛟。
打断天潢贵胄基因改良计划的韩王被农民军大举逼近静宁州吓坏了,当即召唤左良玉、汤九州、邓玘诸军,让他们驱逐进入静宁州的农民军。
高迎祥、李自成才不跟他们打,攻城略地,转头回了秦州和巩昌府,意思很明白:想打我们,先跟元帅府过招儿。
就这节骨眼上,邓玘部五年出川五年无月不战不让归家,从己巳之变勤王时的六千军队变成两千多人的川军营哗变了,又把静宁州抢了一遭。
官军便也撤离了静宁州,退回凤翔府扼守要地,重新整军。
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变故,接连大战把静宁州打成白地,知县、代知县一个月换了仨,当地士绅、百姓推举出的代知县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在召集乡绅举行议事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周围唯一一个有能力保护地方、安抚地方、避免农民军祸乱也能震慑官军不敢入境的人,是刘承宗。
王文秀并没有进攻静宁州,但静宁州的三座城的城头和战乱中幸免于难的每座村庄,都插着红底黑边黑字的大旗,上面就明明白白三个大字:元帅府。
中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