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军阵东南角有一名炮兵掌令官绕过军鼓仪仗,急急忙忙跑至中军,满面急切地报告道:“大帅,炮兵被敌人黏住,无法支援东、北两面!”
刘狮子楞了一下,寻思这不是放屁么。
历来只有炮兵压得别人不敢跑的份儿,哪有炮兵被敌人黏住的?
看见他难以置信的表情,掌令官连忙返身指着前线解释道:“他们不停派兵冲击炮阵,已经两队了!”
刘承宗怀疑地望向东南,目光越过杨麒督战的狮子炮队,看向炮管所指之处。
他先看到的是在炮兵阵地之外百步成片的尸首,粗略看去至少有百十具,中间有有爬不起来的战马正仰着脖子发出悲嘶,还有伤兵裹着袍子往边缘爬着挣命。
越过那片蠕动的红色土地,三四百个穿皮袍带兵器的牧兵正被几名军官督着,高举旗帜斜刺里快步冲向炮兵阵地。
还没来得及让他疑惑敌军这种举动,在更远的地方,落日反光撞进窥筒,成片披挂铠甲的骑兵完成集结,其后大队人马隐藏的沙尘之间,隔数百步向前稳步移动。
就在此时,阵前轰鸣,十六门狮子炮接连轰向敌军,火药激荡的烟尘遮挡住他的目光,在硝烟荡起的一刹那,他似乎看见敌阵甲骑发起冲击。
这一幕令他毛骨悚然,一瞬间仿佛时间变慢,战场上所有喧嚣喊杀都从耳朵里消失,只剩下放大的瞳孔直勾勾盯着较之别处阵型松散的炮兵阵地。
下一刻一切都回来了,战鼓喊杀、火枪轰鸣统统撞进耳朵,刘承宗转头面目狰狞地向旗鼓手发出嘶吼:“防御东南!护兵跟我来!”
轰隆战鼓猛然停顿,鼓槌最后重重落在鼓面,敲击出震人心魄的声响,整个中军帅帐外愣了一瞬间,旗手扬旗、传令奔走,反应过来的士兵也将军乐猛然变调。
没等传令兵跑过来,久经战阵的杨麒听到军乐变化,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望向中军。
倒不是固原大帅反应灵敏,本能地认为自己并没有下令,军乐怎么就开始瞎他妈吹了?
下一刻智力才回到他的脑子里,反应过来自己改换门庭,眼下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是刘承宗。
但防御东南,杨麒咀嚼着这个方向,东南好像就在自己眼前。
杨麒也许不是个非常优秀的大帅,但总督标将出身的他确实是一名遵守命令的将军。
即使闻着刺鼻硝烟,看向眼前一片白茫茫,他也没有怀疑旗鼓下达的命令,只是满面疑惑地拔出腰间厚重战剑,用坚定语气下令道:“堵住缺口,结阵准备步斗!”
硝烟遮蔽的另一边。
几名挺套马杆的游牧骑兵跨过壕沟,于左右两翼驱赶数十匹挡枪子的劣马游来荡去,他们中间是三名先锋达尔汉率领的三百精骑踏过用察哈尔人鲜血染红的沙地,直扑硝烟。
在车营军阵的东南两侧,临阵指挥的百总管队发现这支正在驰突的骑兵,纷纷下令士兵调转枪口进行射击。
一排排硝烟里,铳手们才刚瞄准,驰行的马队就已经穿过他们的射击范围,即使侥幸几颗铅丸落入马队,也大多打在外侧无主劣马身上,收效甚微。
而在炮兵阵地里,炮兵们才刚用炮车、沙袋堵住缺口,一列列步兵正在他们身后调动,一阵迎面风就将空气里残留的硝烟冲散。
迎接他们的,是十余步外匆匆勒马的凶猛甲骑,有些人已经下马,拍着马臀将坐骑赶向身后,返身扯开步弓兜头便射。
短兵相接已不可避免。
有些人正在下马,提圆盾抽腰刀冲向战车,要把缺口为后续军队拉开。
还有些冲得快的骑兵没料到缺口已被堵住,来不及反应就在达尔汉率领下擎矛提马跃入阵中,眼睁睁撞进枪矛林中。
战车被伤马撞开,青铜狮子炮坠地,阵中钢铁相撞,短刃交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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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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