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啊,咱们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七个县,七个县的县乡官吏,会从狮子军划出一千五百人,我还打算在驿站道路沿线驻军一千五百人。”
刘承宗看着曹耀道:“这三千狮子军的薪俸口粮,就是七县官员的工作目标。”
三千人,大概就是一年税收三万六千两白银与三万六千石粮食。
曹耀伴着指头算了,摇头暗骂一句:“他妈的,当个人真难。”
一众将官的神色,都和曹耀差不多。
这事怎么说呢,官寨的日光厅里这些将官,都非常清楚这七县之地,能非常轻易地养活这三千狮子兵。
但有一个前提:不进行土地制度与人身依附的改革。
囊谦领地的寺庙被白利军烧毁,白利领地的寺庙本来就不多,如果再把贵族从这个生态环境里踢出去,用狮子军填补空白,别说养活三千人,就算养活整个狮子军都不在话下。
但他们不能不改革。
这早就不仅仅是刘承宗个人意志的事情了。
这支军队在很长时间不论从开始的为了口饭,还是后来与官军对抗,说白了都是为活命而战。
为一口活命的饭而战,很难得到荣誉;但旁人的尊敬与爱戴会让人得到荣誉。
他们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有时他们会为百姓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更多时候他们只是没做大多数军队会做的事,就能得到尊敬与爱戴。
人非草木。
狮子军从士兵到军官,都见惯了死亡,不仅战死,还包括天灾人祸下病死饿死,甚至就连绝望之下的自杀都见惯了。
很多人看见刚出生的小孩夭折,绝不会从心里生出怜悯与难过,甚至会因别人难过而感到疑惑——他们接受了活在这样一个时代,对死亡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个个心如铁石。
但一个平民百姓,在赤地千里大厦将倾的环境下,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与在一片完全人为的环境下一切都无限逼近牲口,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狮子军的共识,就是来都来了,必须做点什么。
而一旦做些什么改变,这里想养活三千军队,就会有些困难。
刘承宗很乐观,点头笑道:“是啊,当人挺难的,不过至少我们现在有了七个县,最好的情况,这里一切顺利的话,我们甚至能不倒贴钱让这里走上正轨。”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在这儿靠赋税能反哺海北。
他甚至做好了等七个县落成,最后一算这场仗赔钱的心理准备。
他们需要花销的地方太多了,要把田地重新分配,分配就要给农具、牛羊马,这里的农具都是木头,不改良革新农具的前提下,分了土地百姓也耕不完。
一个百姓凭啥能干过去五个奴隶干的活儿?器具与技术,缺一不可。
“那还有一万多人呢,你打算到明年怎么发饷?”曹耀想了又想,没别的主意,皱眉道:“钱的问题我没法给你出主意,不过在玛康啊,我想是不是能让尕马来当知县?”
刘承宗正琢磨发饷的事呢,突然听到这话,不禁问道:“怎么说?”
“我们刚设立县治,律法条例一点点补充完善,县乡官吏和百姓也需要一段时间互相了解,在这段时间里很容易出问题。”
曹耀没把话说完就绷不住坏笑,道:“尕马是个挺好的人选,大帅考虑考虑。”
刘承宗明白曹耀的意思,白利刚被占领,这中间可能会出现各种意外,没准还需要进一步平叛,所以他想把尕马推出来当替罪羊,方便将来的下一步工作。
“其实你说的这事我也想过,我想的比你还多,我想用三互法启用过去的小贵族到官府任职。”
刘承宗说着点头道:“只要狮子军没问题,这些都是小事,可以一试,狮子军才是大事。”
刘承宗心里的大事只有一件,以后他们使用的货币,究竟是金银铜,还是以金银铜为准备金的狮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