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巢穴就在延安府城附近。
如果刘承宗的巢穴在延安府城附近,延安府城就不该看上去一切正常,
如果所有地方看起来都没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
张允登留下马茂官一个人吃饭,起身离席走出官房,找到把总杨勋,低声道:“杨将军,我的猜测没错,那马茂官不知刘承宗巢穴何在,但其引兵自东向西,多半是要回延安府城。”
把总杨勋愣了一下,河西兵备对他说过怀疑延安府衙有问题的事,随后慎重问道:“兵宪大人是说……”
张允登缓缓点头:“我现在严重怀疑知府张辇养寇自重、侵吞税银。”
杨勋道:“这……这要是真的,那刘承宗必已知晓官银运送路线,去鄜州、延安府的路恐怕会为其所截。”
“正是如此,你去城中另寻箱子与八千斤石块,今夜子时,我们秘遣心腹将封条拆开,把官银移放。”
“你我一同不经鄜州,直走宜川,北经延川向榆林镇输送;至于官银箱,则由马茂官带人向延安府城运送。”
开封条是件大事。
杨勋有些迟疑,道:“大人,即便不说擅拆封条,单就改道宜川,那条路远,若刘承宗在鄜州动手,发现箱中装填石块,定然会再向延川行军。”
张允登点头道:“所以我们要快,我这就写信密报新任延绥洪巡抚,请他发兵于延川接应。”
杨勋不再犹豫,当即应下。
张允登这才返回官房,眉宇间看上去轻松许多,道:“马管队,你想不想继续为朝廷效力?”
马茂才被他说得心肝都颤,生怕自己的心思已经暴露,连忙问道:“大人这是何意?小人一直在为朝廷效力啊!”
张允登摇头道:“你是咸阳人,本官对你信任之至,方才延川来报有贼人扰袭,若由你押送这批银两,经延安府城运往延川,本官在那等着你。”
“你,能完成么?”
马茂才皱起眉头,他感觉这事不对。
听起来就像是……就像是张允登怕了刘承宗,这才有这样的安排。
可他很清楚张允登在水西参与过平定奢安之乱,不该是个害怕畏缩之人。
不过还没等他回答,似乎是看出他有所迟疑,张允登道:“若你办成此事,愿留在河西,本官可保举你为百总;若有意去往边塞,本官也可将你举荐给延绥洪巡抚,在他身边做事。”
马茂官都傻了。
别管是在兵备道身边做百总,还是到延绥巡抚身边做事,都是一步登天啊。
有这种好事你早说啊!
他还不就是因为管队的官儿被撸了,才铤而走险。
但凡打了败仗没被撸官,家眷亲人都过得好好的,哪怕就是个管队,他也不会去想办法联络刘承宗。
别管刘承宗是愿意分五百两也好、分二百两也罢,为这点银子颠沛流离,能比得上给朝廷当军官吗?
可现在说这东西都晚了啊,刘承宗都知道这笔银子了,人家就在甘泉县等着呢,谁能保得住这笔银子?
“小人自是愿为大人效力,可是……卑职担心这路上遇贼。”
马茂官想了想道:“大人何不让小人押银两,随大人自宜川北行,那条路虽远了些,但小人上次被放回来就走的山路,熟悉路途。”
张允登没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马茂官一眼。
看看,马茂官都知道,走延安府不安全,那延安知府张辇就不知道,还说一切尽在掌握!
这事越来越容易分辨了,要么是卫所和府城所有将校旗军、官员胥吏都有问题,要么就是知府张辇有问题。
两个可能哪个大?
很明显,别人是可能有问题也可能没问题,但张辇一定有问题。
难不成所有人都编瞎话就为了蒙骗知府大人?
“马管队,你是个聪明人,如果路上遇贼,你只需要为本官探明一件事,来得是不是刘承宗。”
张允登道:“若来的不是刘承宗,想必你挡得住;若是刘承宗,你就丢下官银撤走,事后本官一样会为你保举官职,而且比百总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