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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保心道这就是所谓文人心气,笑道:“难怪要把包太医叫走,这话的确吃心。只是黄先生,既然科举之路已经断了,再不平有什么意义呢?外边的官员伺候皇上,我这种奴才伺候皇上,太医也是伺候皇上,都是伺候皇上,有什么区别?能以医术扬名立万,也不算辱没了您。”
眼见黄大夫有些动摇,进保又道:“再说了,虽说是太医院的药方表面光,可太医院的医书、药材,多少民间的大夫,一辈子也见不着啊。不但那些西洋药可以给您看,还有祝由术,您知道为什么包太医不敢说祝由术是跟谁学的吗?”
黄大夫问:“为何?”
进保小声道:“宫里的萨满太太,包太医平时几乎碰不上,除非是找他治病,可是,我知道宫里有个太监,他会耍蛇,我们都传啊,他以前是个跳大神的。你要是进宫,说不定有机会碰上他呢。”
看见黄大夫眼中燃起期待光芒,进保很满意:“您慢慢思量,本公公不着急。”
皇上这一两年来,吐了好几次血,齐汝也没见诊出什么来,这几个月皇上的行为也愈发古怪,他心里一直担心哪天皇上给乌拉那拉氏气得龙驭宾天,那他这种依附皇帝而生的人,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所以,给皇上找个更好的大夫,十分要紧。
这边聊着,那边仆役来报,桂铎醒了。
进保道:“你去通报一声,御前太监进保前来探望。”
说着进了桂铎房间。
进保走到门口,只听里面德其布正抱怨:“本来就胳膊疼得睡不好,还要劳神见贵客,就不能回了说要休息么?您这样要是落下旧伤可怎么好?小人的阿玛就是……”
那声音一顿,吸了吸鼻子才道:“算了小人不说了。”
进保走进房间,桂铎便让德其布扶自己起来。
进保立刻道:“万万不可,大人元气大伤,还是躺着吧。”
桂铎轻声对德其布道:“你先出去吧,关上门。”
房中只剩两人,进保道:“大人,奴才此来,既是探望,也是有一事不得不问。你的陈情所写,当年乌拉那拉氏借放印子钱,逼着您将慎嫔娘娘送入纳尔布家,是真的吗?”
桂铎没有多少力气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进保旋即站起,问道:“乌拉那拉氏明面上放印子钱,实则借机控制手下幕僚的亲眷,进而挟制着这些人,帮他们做脏事,或包揽词讼,或放印子钱牟取暴利,或搜罗礼物和其他物事偷偷送给各命妇和妃嫔,您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桂铎大人,您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桂铎断断续续道:“下官……只是把十几年前的旧事……如实写出,皇上有何判断,自然是……自然是圣心独裁……”
进保道:“那你当年在乌拉那拉氏手下为幕僚,你还知道什么?”
桂铎道:“下官,下官这种人,只是帮他们日常办事的喽啰而已,预备着日后外放做官,让他们多一条路罢了。您试想,若是,慎嫔娘娘未得皇上青眼,仍然在娴妃手下,下官,便是到了高大人手下为官,也仍然要,听命于乌拉那拉府,甚至,甚至可能会成为暗桩。”
进保静静听着,没有纠正娴妃的事情。
“至于那些,那些牵涉到上面的事,他们是不会放心给下官这种下层幕僚去办的,下官只听说,往往都是,都是他们的家生奴婢,或一些新收进来,家中绝户的心腹仆役。”
他喘息几下,又断断续续道:“其实,其实就算是纳尔布,当年也只是,只是乌拉那拉氏旁支,跟景仁宫皇后娘娘,关系并不那么亲近。”
进保沉吟,桂铎这话倒是真的。他听前辈说过,当年景仁宫娘娘被幽禁前,已渐渐失了圣心,乌拉那拉氏在前朝也没个得力的人,先帝借着几项由头,把乌拉那拉氏本家一顿整治,只是纳尔布是本就有些破落的旁支,这才逃过一劫。
也因此,景仁宫娘娘才会让青樱这个旁支堂亲的侄女参加养子三阿哥、和当时的皇上的选秀,这样下一代无论是哪位皇子登上帝位,他的宫中都可能会有乌拉那拉氏之人,这样才能巩固景仁宫娘娘的权势。
只是没想到后来三阿哥直接被削爵囚禁,景仁宫娘娘最终幽愤暴毙。
青樱,或者说,如懿,虽然最终还是成为了宝亲王侧福晋,但很快就被送进冷宫,纳尔布这一支也因卷入弘皙逆案被发落,乌拉那拉氏自此彻底败落。
进保本以为皇帝与庶人乌拉那拉氏多少也是从小的感情,可如今知晓了乌拉那拉家那些勾当和图谋,他不禁开始怀疑,连所谓的青梅竹马也是乌拉那拉家的算计。也许那个庶人,本就是乌拉那拉家安排到当时不受宠的皇帝身边烧冷灶的。
而且他很确定,皇帝见到这份陈情,也会这么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