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飞快过去,转眼就到了五月。
五阿哥艰难地活过了头一个月,齐汝松了口气,向皇上禀报道孩子保住的几率大大增加,只是临近端午,地气弛张,更要小心保养着。
皇帝厌恶海兰,也连带着不喜这个孩子,但孩子能活下来总归比夭折强。他叹了口气,吩咐道既然五阿哥要小心保养,也不宜抱出来见人,满月酒就不必办了,把升摇车等礼俗做到就行。
五阿哥满月,就这么冷冷清清地过去了。
六宫诸人都道五阿哥生母恶毒疯癫,几次三番想谋害中宫,又惹怒皇帝,这孩子摊上这样的生母,注定不会为皇帝所喜。他自己又因生母服毒之举先天不足,这一个月来三灾六病,好几次差点救不过来,养不养得大都两说,就算养大了,这身子骨也别想着什么读书骑射当差了。
一次几位嫔一起在钟粹宫打水浒叶子牌,苏绿筠虽然遭海兰陷害,但海兰进了冷宫,她已经十分称意,孩童无辜,她也颇有些同情:“本宫也是人母,虽说珂里叶特氏可恶,可五阿哥真可怜啊。”
金玉妍心中得意,海兰这一闹,所有人都觉得五阿哥身体不好只是海兰服毒造成,她更不会被怀疑。
她假意感叹:“哎呦可不是么?皇后娘娘就是再心慈,被珂里叶特氏几次三番地害,对这孩子能喜欢得起来?皇后不喜欢就罢了,五阿哥洗三、满月都冷冷清清的,别说其他阿哥了,连公主们都比不上,可见皇上也不喜欢他。这孩子前途,一生下来就到头了,这还是孩子养得大才论得上的。”
黄绮莹闻言放下牌道:“嘉嫔妹妹,不是我说你,你都被皇后娘娘申饬过,还改不了嘴没把门的毛病?皇上对皇嗣如何,是咱们能议论的吗?”
阿箬看着牌上母大虫顾大嫂的画像,将这张牌打了出去:“就是,皇后娘娘对这孩子还不够尽心?在翠云馆看顾了一天一夜,春日里专拨了炭火,还让太医天天盯着,她心里喜不喜欢不说,明面上该做的都做了,可轮不到咱们说嘴。”
陈婉茵不会打牌,在一旁喝茶吃点心,闻言也道:“嘉嫔姐姐当慎言。五阿哥是皇上、皇后与太后都挂在心上的,太后都要去清漪园须弥灵境为他祈福呢。”
金玉妍自讨没趣,道:“玩笑话罢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黄绮莹转移话题道:“慎嫔妹妹,你那个诗社,还办么?”
阿箬道:“怎么,仪嫔姐姐终于也想写了?”
黄绮莹道:“监察就能得赏,我还写什么呀!就是上回本来只是咱们游戏一番,皇后娘娘倒是正经评了诗,推了魁首,各人赏赐东西,倒是让秀答应添了个呆病,没事就爱琢磨两句,自从那位庆常在到了景阳宫啊,更是天天缠着她学认字学写诗,庆常在倒是个好性的,真的教了不少,我就想着你要是还办,干脆让庆常在也过来凑趣。”
阿箬笑道:“哦?仪嫔姐姐倒是对庆常在印象不错嘛。”
黄绮莹道:“庆常在也是个官宦家的格格,又是太后教养,知书达理的,难得的是,倒没有舒贵人身上那股傲气,来景阳宫第一天就给我和秀答应送了礼,还送了璟馥一个银项圈,这些时日我冷眼看去,她也不是作伪,确实是为人随和,性子活泼,就是不大得宠,年纪又小,才十六岁,不给她点什么事情做,怕她长日无聊呢。”
阿箬道:“实话告诉姐姐,妹妹的肚子里没有二两墨,这写了一回,不够写第二回的。不过嘛,自打那日领了赏,妹妹闲时也乐意学些诗词,如今吟倒是能吟几句,不如改日一块儿聚聚,吟诗作对,也是乐事啊。”
苏绿筠说要照看三阿哥,嘉嫔出身北族不通汉家诗文,都推辞不去。于是定了端午后,慎嫔、仪嫔各自带上宫中的人,还有婉嫔,一同在御花园一处亭子里吟诗。
仪嫔又问:“咱们是不是也请贵妃娘娘、皇后娘娘一同来乐一乐?”
慎嫔想想高贵妃的脾气,道:“贵妃本就身子不大爽利,如今添了四阿哥也忙不过来,还是不去打扰罢。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如今长公主也要定亲,还要忙太后去清漪园的事情,不知得不得空来呢。”
端午那日,阿箬、黄绮莹、秀答应、陈婉茵和新加入的陆沐萍同到万春亭中取乐。万春亭建于前明,由一方亭四面出抱厦而成,白玉石栏板,绿色琉璃槛墙饰黄色龟背锦花纹,槛窗和隔扇门的槅心都是三交六椀菱花,梁枋施龙锦彩画,色彩绚丽,正合初夏生机盎然。亭里早摆下了虎眼窝丝糖、龙须酥、蜜饯等小食,切好的新鲜瓜果,并一壶兑了牛乳的玫瑰露,几杯沏好的龙井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