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帝召弘昼进宫面圣。
弘昼心道不会昨天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吧,忐忑不安地进了宫。
皇帝看着倒是和蔼,先是肯定了弘昼送大阿哥回宫培养兄弟感情的用心,关心大阿哥近来如何,弘昼一一答了,正想找机会将如懿之言上奏,皇帝忽然一转话头:“听说最近履王叔的侧福晋将要临盆,五弟你可有去关心啊?”
履亲王允裪在雍正帝继位后屡屡遭贬,一度被贬为镇国公,直到雍正十三年才授宗令,复位履亲王。
弘昼一直与允裪交好,回道是去问候过。
皇帝感叹道:“说来履王叔于子嗣一事实在坎坷,人到中年也没留下个世子;只有一位郡主,也已嫁给博尔济吉特氏台吉。这一胎又逢着鬼月,也不知如何。”
弘昼跟着感叹一番:“不拘是男是女,康健就好。”
皇帝接着说:“朕不日将往热河行宫消暑,朕想五弟与履王叔同往。朕记得,履亲王嫡福晋还是皇后的堂姐,朕和履王叔也算亲上加亲。”
弘昼思索,皇上怎么突然想到跟履王叔亲近起来?是因为履王叔的宗令身份?
他快速思量一番,换上一副荒唐王爷的面目,笑道:“履王叔对皇命自是无有不遵从,只是臣弟如今,帮皇上养着大阿哥,十分受累,要是皇上避暑,同去的还是讷亲那起子臣弟一看就厌烦的人,臣弟可不想大热天的再来一回全武行了!”
皇帝笑骂一声:“也就是你,在朕面前,还敢放肆!”说罢道:“这回,朕不想让四大辅政大臣在朕身边喋喋不休,朕打算,让你、履王叔、陈大受、兆惠、傅清随驾。”
履王叔是宗令,代表宗室,陈大受、兆惠皆是皇上提拔,傅清是外戚,弘昼看看这阵容,想起了朝堂上钮祜禄氏借不祥之事暗暗陷皇帝于不义,和围绕着弘皙的种种流言。
皇上看来,也要有所动作了。
弘昼恭敬道:“臣弟谨遵皇命。”
皇帝安排完随驾的官员,皇后那边也请皇帝去长春宫喝茶,说上回没让嘉嫔和纯嫔一同出宫,这两人也将后宫之事处置得妥帖,算是有功,不若这回带她们同去消暑,还有高贵妃同去热河行宫,后宫之事,交由婉贵人、仪贵人处理,另外留下大宫女璎珞往永和宫照顾玫常在。
三人组思索一番,既然敌暗我明,不如从源头解决问题,直接让嘉嫔,以及和白蕊姬有宿怨的高贵妃离开紫禁城。
皇帝想夏汛已到,治水离不开高斌,是该对高贵妃多加宠幸,安高斌的心;他也的确贪恋嘉嫔的美貌。
且这三人,高贵妃不大灵光,嘉嫔乃北族贡女,纯嫔也规规矩矩,不必担心这三人跟什么人互通消息,搞出什么岔子。
于是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了往热河行宫的日子,高曦月、苏绿筠自是欢喜,金玉妍却是喜忧参半:忧的是自己和高贵妃都离开紫禁城,计划恐怕要推迟,喜的是自己还是有机会在高曦月那里挑拨,更有机会被皇帝召幸,也许可以一举有孕。
然而,皇帝到了热河行宫后,每日都在澹泊敬诚、万壑松风两处宫殿与随驾官员商议着什么,不到半夜不走,甚至比在紫禁城还要勤政。
后妃天天逛康熙朝定名的三十六景,高贵妃体弱,又见不到皇帝,兴致缺缺,只在烟波致爽的西跨院里躺着。嘉嫔也心焦,想挑拨一番高贵妃,又怕被皇后发现,只有皇后、纯嫔每日游赏美景,逛得很开心。
过了几日,皇帝似乎终于闲下来些,也会去东次间与后妃们坐坐,或是让嫔妃去西暖阁侍寝。
金玉妍终于逮到机会,使出浑身解数,又是伽倻琴,又是北族舞蹈,皇帝龙心大悦,一连数日都召幸了她。
七月十五这天,皇帝白日处理完政务,下午时却是只带着皇后出去了。
皇帝带着容音,刻意离开了随行护卫的队伍。
两人来到一处荒凉的坟茔。
墓碑上刻着:“李氏金桂之墓,好友毓瑚立。”
皇帝久久伫立,有些怅惘地叹了口气。
容音上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头,亲自把坟边的杂草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