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明令为其他妃嫔分发麦冬时绕过延禧宫,又降旨斥责李玉,将帝妃失和摆到明面上。
流言传了几日,当秦立终于再次现身,手下太监正向他请示月例发放的事情。秦立心道皇上的意思也是规矩,于是心安理得地准备从娴妃的份例里抠边边角角中饱私囊。
延禧宫的日子更难过了。
如懿只是整日闷着刺绣,或是坐在门口发呆。
秦立开始还只是给成色差的料子,再发料子和其他物事,已经开始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糊窗户的软烟罗、做里衣的纱、棉布,各色陈设,都有些次的掺在里头,只是不翻开看不出来罢了。只有送到小厨房的菜蔬瓜果,做不得手脚,才好一些。
如懿如今失势,秦立又做得隐蔽,纵然知道内务府克扣,延禧宫的人也不敢嚷出来。
皇后匀出来的那些衣料本来也不多,如懿留了一匹好的给她和海兰做了新鞋的鞋面和帕子,剩的惢心先让给菱枝等年纪大些的宫女一人裁了两身衣裳。其他人看着延禧宫捉襟见肘如此,又想到如今形势,便觉得延禧宫败相尽显。
尤其是小福子,家中贫困,又有许多兄弟姐妹,他和他哥哥都进宫当太监,可见家中困窘,如今却是自己都前途未卜,更别说养着一大家子人。
金玉妍适时释放善意,给了小福子些许银钱,小福子立即感激涕零,悄悄地做了金玉妍的暗桩。
其余人也四处找关系、塞钱,只盼着离了延禧宫,到别处当差,平日伺候也渐渐偷懒耍滑起来。
惢心性子软,本就不大有威严,何况两位主子里,如懿比陀螺还惫懒,抽都抽不转,海兰有虐待宫人被贬的先例,也不能让人信服。
因此延禧宫里,一派混乱景象。
惢心看看镜中穿着旧衣的自己,拿出那支秦立给的钗,那日领了份例回报了此事,如懿只是淡淡微笑说可以收,惢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这支钗子,代表内务府虽然一时敷衍,最终还需要巴结延禧宫,收下它就能撑起一份可悲的体面来。
她叹了口气,插上钗子,去如懿身边伺候。
如懿摇着扇子,叹道:“原是我鲁莽,连累了你们。”
惢心摇摇头。
如懿又问:“大阿哥那儿呢?”
惢心道:“主儿心疼大阿哥,奴婢听您的吩咐,悄悄送些吃食去,只是一次不防碰上长春宫的明玉姑姑也去给阿哥们送点心,之后皇后娘娘那儿就知道了,吩咐奴婢说既然是娴妃待大阿哥的一片心意,就不必悄悄地送了,直接送到大阿哥身边新来的嬷嬷手上就是。”
如懿有些责备之意:“怎么如此不小心?”
惢心也不知道悄悄送和光明正大给有什么区别,只得跪下道:“是奴婢无能。”
如懿摆手让她起来,问道:“大阿哥如今的嬷嬷,还有太监们,伺候得可尽心?”
惢心道:“奴婢看着,至少不曾像李嬷嬷一般怠慢。吃食上,皇后娘娘常常看顾着,高贵妃也会送些糕点过去,只是大阿哥这个年纪正是皮的时候,又学骑射,虽衣裳换洗得勤,袖口、下摆还是时不时有脏污。”
如懿道:“皇后顾着面上好看,贵妃也是存了收养大阿哥的心思。他额娘不在,奴才们终归是不尽心的,大阿哥也是可怜。”又让她附耳过来,悄悄说了几句。
惢心听了这几句,却是吓得面如土色,当即跪下叩首道:“主儿,奴婢实在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主儿!”
如懿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对自己一向言听计从的惢心违抗了自己的意思。
她心中气苦,嘟嘴道:“你出去跪着。”
惢心依言出去跪着,让其他宫人看到,都道娴主儿混到这份上了,还拿手下人立威呢?
因此更是心中生怨,伺候不精心,延禧宫里样样不周全,连宫墙角落生出杂草,小太监都偷懒不去拔,虽不是秋日,却生出衰草枯杨的凄凉来。
高曦月、嘉贵人等乐得看延禧宫的笑话,阿箬也高兴得每顿多进了一碗黄米饭,又想到若是自己没能成为常在,只怕如今也是熬着,倒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慨,给惢心偷偷送去一盒药膏。
如懿一概不管,只是绣花,做糕点。
苏绿筠倒是可怜如懿,想着有机会劝解皇帝一番。
这一日皇帝太庙祭祀完毕,又与容音一同去了撷芳殿探视几位皇子,见永璜读书勤奋,永琏也表示自己进了上书房必得好好读书,颇有些欣慰,只是三阿哥永璋一岁多,仍不大会说话,就有些不高兴。
容音劝道:“小孩子有说话早的,也有说话晚的,璟瑟两岁才会说话,现在不也整天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