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焦玉倩冠以“灭绝师太”的称谓的,其实是王志成。焦玉倩到了审计中心工作以后,有人形容她发现问题,就像牛蚊闻到了风中的血腥味一样,总会循着一丝味道而来,然后紧紧地叮上去。被审单位被叮痛了,甩着牛尾,试图打掉那牛蚊,奈何那牛蚊每次都不在牛尾巴能打到的地方。兄弟省公司传说,一被审单位有孕妇,碰巧因为一些问题,被焦玉倩吓唬,当晚早产,被送至医院。以后知情者,不敢轻易再让孕妇配合审计,后来逐渐扩大到失恋者、离婚冷静期者、抑郁倾向者。传说里诸多添油加醋的成分,人们不能分辩真伪。
王志成领教过焦玉倩的严苛,有两次因为几笔招待费开支的问题,同审计中心的主审,为了去掉“套取费用”和“小金库”的字眼,争执不下。王志成找到焦玉倩,试图做点挽救,结果未及开口说理由,就被一口回绝了。王志成向其他省里打听过情况,看法同他一致,焦玉倩自从到了审计,下手很狠,说话很黑,可左可右之处均按偏重的来搞。审计中心有人说,焦玉倩内部开会讲,审计的价值在于问题发现,审计要“宁枉勿纵”。王志成听到,私下怒斥焦玉倩,完全没有了原来一起搞财务的同理心。志成在一次同省外同行通话后说:“看来,焦玉倩是‘灭绝师太’重出江湖啊。”从那天起,“灭绝师太”的称号不胫而走,在集团的全部财务人员里响彻南北。
出站口站着朗登、蒙山花等五人。郎登身材高大,出站口的阳光被他挡住了一大片,阳光照亮了络腮胡子,胡子须象一根根钢针。他冲着向阳招手。焦玉倩看到了,嘴唇嗫动了两下,脸色暗了下来,用冷冰冰地语调说:“向总,再三讲了不准接站,你们怎么不听?”
向阳说:“接个站有什么嘛 ,你这么远来,人生地不熟的。”
“不行,你让他们自己回去,我们不会坐他们的车。”
“哎呀,焦总,车来都来了,坐吧坐吧,这里的出租车野都很,到处绕路乱收费,让女领导打车,我们过意不去。”
“我们打网约车,经验丰富得很。”
向阳看到审计中心有人打开叫车软件,操作起来。
话语上僵持着,到了郎登跟前。未等老向介绍,郎登抢着用蹩脚的普通话说:“焦总,欢迎欢迎。领导辛苦了。我是分公司总经理,叫我郎登。这是我们的财务经理蒙山花。我们俩都是少数民族。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受审计中心的审计。”
焦玉倩伸出手同郎登、蒙山花浅浅地握了一下,顺着郎登讲的话说:“不管是不是少数民族,公司的规矩是一样的,审计中心来市里做项目,不准接站。你们自己回去。”
主审和审计员停也没有停一下,自顾自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焦玉倩说:“网约车来了。”冉云飞和蒙山花伸手做出拦的动作,手臂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袁慧和冉云飞看着往网约车接客点快走的人员,不知所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郎登很快反应过来,说:“要不,焦总你打个车吧, 顺带把向总和我捎带上,一起去公司。拼车也行,费用AA。”说完狡猾地笑了一下。
焦玉倩睁圆了眼睛说:“还要我带你们回公司啊?”
郎登说:“那反过来嘛,我们是来接向总的,顺带把你接回公司。可以不?其他审计中心的专家,他们打到车了,我们就不管了,我们只顺带你。”
向阳说:“对对,规定没有说不准接我啊,顺带了顺带了。”
问题解了。分公司的头儿有一种随机应变的能力,省里的部门的头儿同他们相比,遇到问题有些呆头呆脑的。
焦玉倩背了自己的小包,上了商务车,主审车得时带走了她的行李。向阳看行李大包小包的,像一座小山。以经验判断,这次审计要打持久战了。噫,不是常规检查吗?怎么持久战的架势了呢?
商务车驶上了迎宾大道,宽阔平顺,只听得车轮摩擦地面的沙沙声。道路两边,繁花似锦,一派热带景象。木棉开得正好,像一片红云,夺人眼目。贵西省的三四线城市,不管经济条件如何,迎宾大道一定光鲜亮丽。郎登当起了导游,同焦玉倩讲一些高原市的风土人情。焦玉倩感叹了几句南方的气候交通,转而说:“郎登总,你的这个姓名一听就是少数民族的。抱歉,给审计人员接站这个事情, 你们以后千万不要再做了。小蒙,你是财务经理,你知道吗,检查被审计单位有没有接送我们,会看到达当天是否有出租车票,如果没有,就会怀疑分公司接了站的,接站是违规的。内部审计不是法外之地,我也要接受别人的检查。我总不能在没有出租车票的时候,给人家讲我是走路到公司去的吧?还有,你们来接个站是小事,关键是我们审计和被审单位的员工难免发生矛盾,万一有人对审计不满,拿接站来说事,弄得彼此不舒服的吧?江湖险恶,与君共勉。”
商务车里,向阳等人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