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和那些人打交道,自己心里明白。”明菲淡淡的笑:“我不过是想好好过个年罢了,谁要是让我过不好这个年,我就让她也过不好这个年。我死过两回,不在乎再死一回,只不过,死前一定要拉个垫背的。官家小姐的命再不值钱,也足可以换两条贱民的命。记着,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报应!”径自绕过听呆了的吴家母女回屋。
这是众人所从来没见过的强硬的明菲。虽然一个九岁的女孩子威胁人很可笑,但因为有了白天的事情做铺垫,导致大家心里都很不舒服,几乎以为就是一个说得到做得到的大人在和他们对着干。
芳儿追着明菲进去:“菲菲,你是不是恨我大姐?你是不是要他们把她……”
明菲嫣然一笑,否认道:“不是。如果灰灰真的死了,他们不会找上你大姐,他们只会找二狗子的麻烦。刚才的话,只是吓唬婶娘和艳儿的。”但二狗子会找上艳儿。至于吴家是不是要拿更多的银子去换艳儿的胳膊什么的,和她没关系。想从别人那里拿走宝贵的东西,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
芳儿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见明菲捂着头直哼疼,汪氏又在外头咆哮,只得告辞离去。
娇桃的眼里充满了不赞同:“三小姐,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花钱倒是小事,可如果被吴家赶出去,我们怎么办?”就算公子会另外给三小姐寻住处,但这大风大雪的,又在年关,只怕三小姐会讨全家的嫌,日后再想回去就更难了。
明菲知道她是说自己的行为太莽撞了,为了一条狗,不值得。她笑笑:“娇桃姐姐,我只是想,今日是灰灰,那明日就可能是你和我。我们俩可都是清白弱女子。”
娇桃的脸白了。她从府里出来,更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灰灰只是条狗,死了伤了,或是怎么了,都只是条狗,不会有其他的事;但若换了她和明菲,对方甚至不用把她们怎样,只需调戏一番,或是动动手脚,拉到哪里关一夜,她们的名声便毁了。吴家母女今日能要一条狗的命,谁能担保明日她们就不会听从二姨娘的一句话毁了二人?
娇桃有些怨娇杏:“都是娇杏闹得太凶,得罪了她们,不然也不会这样……”
明菲默不作声地将药喝了,坐到火盆边烤脚:“哪有这么简单?这是因为我长大了。我死了两次,早就明白,要么就是让她们知道害怕,不敢再害我,要么就是一直忍气吞声,无声无息地死去。我不甘心。”
明菲脸上的绒毛像桃子上的绒毛一样,细柔可爱,浓密的睫毛半垂,掩盖了眼里的情绪,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往上翘着,显得颇有主见。想到刚才她让自己守着房间,她跑去寻人帮忙时的冷静和有条理,娇桃默想,这孩子并不比府里那群挖空心思争宠的公子小姐们笨,先前对着余妈妈的那副可怜娇俏的面容,是否也是故意装出来的?
娇桃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天明菲对她的依赖让她一直以明菲的保护者自居,可原本柔弱可怜的三小姐突然之间就变了身,又精明又强悍,连她没想到的事都想到了。这种变化,让娇桃很不适应。
相比娇桃复杂的心理活动,明菲却没什么多想法,既然开战了,便要早作准备才是。她吩咐娇桃:“等天黑后,你记得去柴房边那间耳房里,那床下有一根核桃木门闩和一把破菜刀,你悄悄把它拿来备用。”
娇桃讶异地看着明菲,明菲淡淡道:“夜里风大雪大,背后山里有饿狼,得把门闩紧了,拿菜刀剪子放在枕头边,我才睡得着。”
娇桃去厨房端饭时,厨娘和那粗使婆子正唾沫横飞地讲明菲今日的事迹:“真是没娘教的孩子,学成这个样子。一个小姑娘,为了一条狗,大手大脚败银钱也就不说了,竟然那般狠毒,要取人家的性命。以前我还以为她是个老实可怜的,哪知道家里来个丫头陪着,就变了样,肯定是那娇桃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