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算个乐子吧,怎么突然像知心好友一样,在这里劝我?”
贺宗双臂环抱于胸前,懒散的说道:“我行我素的人,就不能偶尔发一下善心吗?”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感觉你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但假如你做出这个选择,未来却后悔了,我可很难忍受那种怨天尤人、悔之晚矣的丑态。”
“说不定到时会破坏掉我们的交易合作关系,倾尽全力打你一顿!”
苏寒山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真到那时候,你还有实力打我一顿吗?还真是很自信啊!”
苏寒山笑意未休,转了转脖子,说道,“其实,我曾经体验过无数次,内功运行到双腿经脉,就要放慢速度,时断时连的那种感觉。”
“那时我练的,虽是前人有许多经验传承下来的功法,但前人却不是个坐轮椅的,所以我也勉强算是自己挣扎着,走一条需要修改的路,走了好几年吧。”
“如果是那时,要我做类似玄胎和金丹这种选择,我多半会愿意多忍多受,在混乱的局势中,做出让步,以求保全自己以后的希望。”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
他们说话的时间里,滩涂泥地之上,正多出无数的细孔。
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的海洋生物,从这些泥地里面爬出来,似乎是想要呼吸空气,又彼此搏杀,奋力啃食,消化着对方,摄取营养。
黑海星的卵,如果寄生到人的胃部,将会得到最适合它发育的环境,只需要几个小时,就可以成长到散发神经毒素,摧毁人之大脑,鸠占鹊巢,掌控躯体的程度。
但如果这些卵,寄生在那些海洋生物体内的话,发育的速度就要慢的多,可能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渐渐长出海星的形状。
所以这些海洋生物的搏杀,实际上都是因为受到了海星卵的控制,要争夺营养。
不过,往日滩涂之上,不可能一口气聚集这么多被寄生的海洋生物。
今天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是因为贺宗参考苏寒山的特定电波感应法,琢磨出了一套利用特定元气波动,引诱黑海星聚集的手段。
从今天早上涨潮的时候开始,贺宗就浸泡在崇明岛东部深海之中,持之不懈的运转这一招,到刚才才上来。
可以说,佐藤他们的实验基地中放出的所有探测型黑海星,但凡是能有机会登岸的,都已经聚集到这片滩涂之上。
在滩涂外围,硬土岸堤上把守的那几十个人,这三天见过好几回“灭杀毒虫”的场景,但也没有见过如此密集的现象。
那么大的一片滩涂,现在竟然变得随便走两步,都必能踩到一两只海物。
而且还有很多本该行动缓慢的海物,正从泥洼细洞中迅速钻出,让数量变得更多。
几十个大人脸色都变得有点苍白,微微后退,那些小孩子也有些怕,却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看着。
天空中传来海鸟的叫声,千百只大鸟,察觉到了这里食物异常茂盛的景象,陆续飞来,盘旋欲落。
苏寒山抬头看去,无形的精神波动荡开,一眼之中,令所有海鸟惊飞,不敢下降。
“笨鸟,吃了这些东西,你们可就也被寄生了。”
苏寒山轻语一声,并指如剑,看向面前的那条三尺小龙,神色再度专注,眸子添上几许深邃。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
武功实力的变化,自然是天差地远,而更重要的是,心意的变化,也犹如烂泥和钢铁的差异。
即使我的腿再断掉,回到当初,失去太极印记,我也绝不愿意让我的心再去濒临泥潭。
“要不是真遇到这些事情,我还不知道,我也算是有洁癖的人呢。”
滩涂上数以万计被寄生的躯壳,大如巴掌、小如手指的行尸走肉,都在争斗,像是一层层杂色的淤泥,在翻卷浮动。
苏寒山的声音平静,但多了一种强硬无比的意味,以至于产生一种难辨始终、难以消解的杀气。
“天下小人如沙虫,逼得君子变猿鹤,猴戏扮丑多忍让,或如逃鹤入云深。”
“这种烂事,让我幻想一下都会不爽,如今既然已在局中,要是还不能对这些碍眼的东西挥拳,又怎么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练的武!”
苏寒山一指点在神龙眉心,天地之间,霎时宛若有龙吟。
那些大人惊异万分,仰望天空,那些小孩的眼睛则晶亮得仿佛要发光,将眼前的这一幕,记了很久,念了毕生。
黄昏日落,天色如金,瀚海滔滔,水色沉碧。
泥地变为洁白,坚硬不肯受屈。
浑浊的整片海滩,都化为了纯净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