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正卿话音刚落,有一人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李独霜连忙扬起脖子循声望去,看看如此胆大包天的人是谁。
却见怀化大将军、签枢密院事张经武瞪圆了双目,一脸笃定地说道:“俺从军三十年,有二十五年都在北边,深知金国女真战力虽高但主弱臣强,又派系分明,不可能主动掀起一场大战。”
说罢,他看了看脸色晦暗不明的连正卿,连忙补充了一句。
“金军异动可能是真的,但不一定真要侵略我大宋,此事定有蹊跷。”
连正卿脸色稍缓,扫视一圈,严肃地说道:“我亦是如此认为,但临近两国边界的相州、邢州以及兖州发出大量红色马递,东府据此责问我枢密院,尔等可有建言?”
厅内众人面面相觑,有低声交流的,也有面色义愤填膺的,却并无一人能正式给出建言。众人毫不意外,因为就连有着自己情报体系、号称“金国通”张枢密都是一脸诧异,更遑论他们了。
但这却不是连正卿想要的局面,面对东府的咄咄逼人,他身为执掌枢密院的枢密使,必须给予有力回击。
中书门下有政事堂,又叫都堂,位于大内东侧,因此简称东府,乃是主政的宰相与参知政事办公的地方。而枢密院位于汴京西侧,因此也叫西府,历来与东府并称两府。两府一个掌军一个主政,合起来构成了大宋的最高决策层,拢共也不过十来人,因此两府中人皆有官家所赐的“清凉伞”,以示尊崇地位。不过两府在实际工作中有一些工作交集,因此暗暗有较劲之意,这次金国异动牵涉甚广,东府借题发挥,意图掌握主动权,使得身为西府之长的连正卿压力骤增。
无他,将来局势不利之时,为平息舆论与众怒,官家势必要选择部分两府中人拿出来背锅,而届时掌握主动权的东府有能力让官家相信枢密院应该为此事负责,必然有一到两位枢密副使甚至枢密使引咎下野,贬谪州县。因此,往大了说此事关系到枢密院在朝中的话语权,往小了说则是很有可能影响诸位枢密副使以及枢密使的官位。
因此坐在圆桌上的五位紫袍大员真心着急,连正卿也不计较张经武的失礼之举,毕竟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人。奈何除张经武外,常焯通常负责夏国和两广事宜,曾公琪乃是负责武备,而赵元礼宗室出身,乃是官家为加强皇权,特意扶持上来,因此对于如此大事也是缺乏经验,不敢发言。连正卿一眼望去,却是无人能替他分忧,他只得将目光扫向桌后的一众绯袍。
当枢密使将目光扫视过来时,李独霜心里暗叫一声“来了!”。果然,连正卿头一个就点了承旨司李独霜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