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翀收起那幅人像画后,然后将石桌上那袋子元铢晶钱,轻轻推向秋水那边。
看到秋水毫无收下之意,蔺翀还觉得是不够,率性直言道:“既然你告知了老夫消息,这些钱就收下,放心,绝对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也不会在这钱上动手脚,若觉得不够,可以提出来,我择日命人凑足数额,再请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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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慌忙摆手,摇头道:“不,老先生,你客气了,虽不知道你和云长安有什么恩怨,我等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这袋子钱理应不该收取,也是害怕,毕竟云长安是妹妹刚认识的朋友,若他真的犯了讳疾,迁怒于人,不好收了场面,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是有意要探问前辈身份,刚才多有唐突,还望前辈莫要责怪。”
秋水话说之间,身处那双洁白秀玉之手,借着一些气术,没有碰到袋子,又推到了蔺翀面前。
蔺翀也不客气,官家客套话,他听了半辈子,既然不愿意拿取,索性自己就收到袖口中。
做完此事,秋水明显感觉一阵轻松,反正事不关己,云长安和这位前辈有何恩怨,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就算是蔺翀想要迁怒于自己这间秋水酒肆,也是没有理由。
蔺翀等待无聊,缓缓弹去衣襟上的落叶,初冬来临,还有不少灵树泄落眉叶,枯黄枝叶干瘪不成样子,突然想起一事来,便询问起了正襟危坐的秋月,“老夫前些年听说,琉璃洲的秋氏中出了一位天赋卓绝的少女,拜入了七十三府院的圣灵上宗,不知可有此事?”
秋水有些无奈,早些年间,元骨开的彻底。正巧圣灵上宗,这座位于琉璃洲的七十三府院,与王城内那座关乾府院齐名的大宗门府院主,来到琉璃洲来王宫办一些事情,路过秋氏府邸,见到玄光冲天的奇异景象,生得好奇,进入查看。
圣灵上宗的府院主,见到慧根起莽,元骨生的异常,静静目睹了秋水元骨溶体的全过程,便心生收徒之情,几番拉扯之下,秋氏族中本想着让自家这位,等长大些,前去王城那座关乾府院潜修,却没有想到有人特意上门,直报家门,想要收秋月为徒。圣灵上宗的名号,听过不少,秋氏一看,倒也是大差不差,索性让这位府院主接走了秋月。
圣灵上宗比起关乾府院丝毫不差,都是信阳域最初建立起来的十二大府院,若是论资排辈的话,他们俩家,还真不一定谁能争当峰头。
秋月苦笑道:“前辈所说属实,自入了圣灵上宗,家族生意虽然日日蒸上,但暗中也树立了不少敌人,碍于圣灵上宗的身份,也不敢怎么样,可是前辈是琉璃洲人士,自然听闻过一些内幕,圣灵上宗靠着七十三府院的名号,凡事都要争个高低来。因此宗内便会截取很多流派修士,如今看来,虽然保持着七十三府院头冠,但宗内道派流杂,传承斑驳光怪,而又各司其职,完全像是个大宗门势力下,分化了无数个小道宗门。说不上什么坏事,但绝对并非好事。”
蔺翀沉默不语,圣灵上宗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争强斗勇的做派,一部分源自那位府院主,苏家旁系支脉韦映物,曾跟着父辈修士,上过战场,戎马征战半生,儿时就已然骑上兽背,自定风洲起,一路南下,遇到先敌,总是奋勇当先,后又遇大旻王登基大典刺杀一事,短短数年时间,平叛拨乱,乃是大旻王朝中一员虎将修士。七十三府院开办在即,韦映物便跟大旻王,在琉璃洲要了一处小福天,创办了圣灵上宗。
蔺翀对他唯有一语评价,遇事当先问拳,余余莽夫,心随拳动,杀得尽天下人,杀不尽天下心。
但二人关系极为要好,年少时就同坐一骑,南征北战,东荡西杀,一路从血海中杀出来,可蔺翀临近年老体衰,迷恋上了茶中道理,倒也能够坐下来,讲讲道理。这其中是否有朝师的身影,不得而知。总之蔺翀那颗杀戮血腥的心脏,渐渐变得有了生气,不愿再向年轻时那般,一言不合就出拳相向,和别人争个脖红颈粗,想起之前那般生活,总觉得有些愧疚,倒在他身前的修士数不尽,收起心念,一心只专注于’养心’,品着茶水,总让他心有安放之处。
世人皆知大旻王朝悍猛修士,不尽其数,而韦映物首当其冲,不喜他雷厉手段,都会在暗中辱骂一句,大旻王朝最衷心的犬,也是最会咬人的犬。
这是在秋叶洲有目共睹的事实,当初大旻铁骑南下,攻破那些宗门联合,率队出征的便是苏家旁系支脉的韦氏一族,年少又年轻,不懂得别人怎么看他,只知道杀得越多,建功立业越是有他一席之地。
但是此等残暴不仁的处事准则,难免会有人暗中咒骂,韦映物却是充耳不闻,只管他的拳头有没有到肉,有没有打服那些乱嚼舌根的无能修士,若是遇到个头硬嘴臭的家伙,下场可想而知,就算挨了一拳没有被打死,那也落个脉络寸断,元府碎裂的结局。
蔺翀自嘲道:“人不会变,年少时什么样,年老时还是什么样。”
蔺翀又接着询问道:“你师承圣灵上宗韦映物?”
秋水摇摇头,苦笑道:“并非如此,我虽拜入韦府院主门下,但见过他的次数,寥寥无几,师尊他老人家向来见尾不见头,很少看他待在府院内,宗门那些长老和奉事都很少见到,更不要提我们这些弟子了。都说府院主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怒目而视,说急了还要出拳教训,稍有不慎,轻则拳脚相加,重则性命堪忧!哪有弟子敢拜入他的门下?府院主其实也不想收徒,有一次宗门内刚进来一个弟子,想要拜在府院主门下,就连请师茶都准备好了,就差喝下那杯茶,却对那名弟子提出了一个无理要求,说什么要签下生死状,和他放手一斗,赢了他,自己就会喝下那杯请师茶,可是若真的有实力能够赢下府院主,自己都可以自立门派了,那还拜的什么师门?所以在我们这些弟子眼中,府院主就是不愿收徒,故意为难,让他们知难而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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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翀微笑代之,没有着急开口说话,在他眼里,这并未是不想收徒,只是那些小家伙们,哪有一个敢上去挑战,若是连这份心性都没有,韦映物怎么会收?
不是不收徒,而是他看不上眼。
山葵从前堂走来,为二人提来一壶茶水,微热刚刚好,等到山葵放下手中茶水,缓缓退去后,秋水斟满了一杯,递到了蔺翀面前,热气随着天气渐冷,消散的更快。
秋水一边倒着茶水,一边轻声道:“知道前辈不喜欢喝酒,就命人端来一壶茶水,你老请品尝一番,反正等人也是等时间,不会着急。”
蔺翀轻笑道:“你怎知老夫我喜欢喝茶?”
秋月不慌不忙解释道:“方才我那女婢丫鬟为我传来一道音讯,从前辈进来酒肆中,就要了一壶茶水,就连都没有碰,想来是为茶客,自然摸清一丝前辈的喜好,这茶虽算不上绝佳,可是暖暖身子,还是有些作用。”
蔺翀没有推脱,拿起那杯茶水,刚刚送入口中,就见从三层小楼的堂庭门前,走来了一位少年,身后跟着秋月,一直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云长安大致明白事情原委,缓步来到石桌前,蔺翀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抱拳作揖,“蔺老前辈,不知有何事找我?”
蔺翀脸上不可察觉的笑意,变了又变,稍稍愣神后,略带调侃意味说道:“你这小家伙,几月不见,难道是忘了我有何事托你,苦等你数月,不就是为了百宗大会一事嘛,考虑的怎么样了?”
云长安有些为难,但还是施以礼数,长叹一气后,正经道:“蔺老前辈所托之事,晚辈怕是不能听从。”
从怀中拿出那枚白玉令牌,上方刻有旻字那一面,清晰可见,顺着蔺翀惊愕目光,缓缓递上前去。
在场几人都知晓这枚白玉令牌的分量,尤其是身居琉璃洲的修士,谁不清楚这枚旻字白玉令牌,是何人的伴身秘宝。
秋水瞳孔一缩,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僵硬的身体,艰难从石凳上站起来,而后又连忙跪拜下来,口中呓语,“见……过……国公……”
秋水整个身子跪拜,腰弯的极低,脑袋也埋进了整个肩膀中,心中震撼,认不清人不要紧,可唯独不能不认识这枚白玉令牌,这可是整个大旻王朝独一无二的令牌,通体洁白羊玉,此间仅有一块,他们当然清楚,见令牌如见国公,谁都不例外,哪怕是远在风华洲边域将领修士们,也不敢对着,拿此令牌的人,有任何造次。
这枚白玉令牌原本只是普通的羊脂白玉,可能够在其上刻有旻字的,唯有一人,那便是如今信阳域国公,见牌如见人,这个道理,信阳域的修士谁不晓得,若真的不晓得,那就只剩下砍头的下场了。
蔺翀并未接过那枚令牌,反而是对在跪地上的秋水以及秋月二人,轻声道:“起来吧,本不想暴露身份,还想多与小女多交谈几番,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一来就将老夫送予他的令牌拿出来了,少了些乐趣。”
秋水诚惶诚恐,依旧不敢动弹,只是伏在地上,几乎整个身体贴近地面。
蔺翀微微蹙眉,“怎么?老夫说的话都当耳旁风,让你们起来就起来,不必过于拘谨,就当老夫是个林间散修就好。”
秋水身体抖动,口中呢喃一声,缓缓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行礼道大礼,声音颤抖,“国公独身前来寒肆,未能认出,此乃大罪责,还请国公降罪。”
实在该死,自己的多嘴,方才还谈论到了自己的师尊,这无异于在人前口吐狂言,说着坏话。瞬间颤栗传遍全身,冷汗直流。
蔺翀伸手轻拍秋水那双伸直的手臂,埋怨的瞧了一眼云长安,放佛是在说,若不是你随意掏出令牌,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小女,起来吧,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若你真的再这样,老夫可是真生气了,也怪这个小家伙,真觉得老夫送出去的东西,那般随意廉价?满大街的破烂货,不值得一提,能够随意拿出来?”
云长安也没有想到,这枚小小的白玉令牌,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威望,能够让人简简单单,瞬间知道持令人的身份。
这一刻,他只感觉到手中的令牌,又更加厚重几分,只是不明白,蔺翀为何会送他这枚白玉令牌,就不怕他拿着玉牌招摇撞市,去坑蒙拐骗那些识货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