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总是喜欢以小见大的。
那位冠军侯以彻侯之尊,做到这一步,想来定然是个爱惜士卒的将领。
不会让他们轻易送命。
此外,还有这眼前的慰灵碑。
有心中热血未灭的年轻武修,甚至感觉若是有一天将自己的名号,镌刻在碑座之上。
供后世诸人瞻仰、祭拜,或许也不错的样子。
而就在一众百姓因为刚刚那一幕而思绪纷飞的时候。
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更让他们心神震动的呼喝。
“镇辽诸中郎将,至!”
“镇辽天字营诸将,至!”
“镇辽地字营诸将,至!”
“镇辽……”
一道道堪称连绵不绝声振寰宇的呼喝,震惊得无数百姓一阵失言。
等到看到远处那一阵穿过漫天风雪,陆续策马而来的身影,更是张大了嘴。
因为眼前这些联袂而至的身影,无一不是他们平日就算是想见都难得一见的军中巨擘。
特别是那些策马走在最前面,身上散发着恐怖气机的中郎将。
要是他们没有猜错,这些镇辽军将应该全都是踏足法相金身境的顶尖大能!
足以在某些宗门中称宗道祖的强大存在!
而就在一众百姓下意识屏息凝神的时候,那些领头的中郎将忽然哈哈笑道。
“咱们这位侯爷,倒是个心急的。”
“竟然抢在我们这些老家伙前面来了。”
“不错,咱们侯爷身份如此尊贵,竟然劳驾侯爷等候咱们这些老家伙,失礼失礼!”
一众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
韩绍闻言,心中失笑。
顿时知道这些老家伙是在怪罪,前些天自己将他们上门拜见的门人扫地出门的事情。
是的,这些老家伙背后也一样有家族。
说白了,以他们的修为和地位,只要年岁一涨,其延续血脉的子嗣,就算成不了世家,也能成就一方士族了。
所以说世家、士族就是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伱。
一时半会,并不是那么容易理清的。
只是韩绍暂时也不想着手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以免引起某些人的猜忌。
被拖入无尽的麻烦中,难以脱身。
于是韩绍不咸不淡地上前跟他们寒暄几句,便没有深入交谈。
倒是对着天字营诸将抱拳施礼道。
“说起来,本侯尚未谢过几位军中前辈的慷慨解囊,倒是本侯的失礼了。”
见韩绍封侯之后,依然以军中晚辈自居。
天字营诸将心中微微舒坦。
可眼看这厮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一个个黑了脸。
特别是看到那些本该属于他们麾下的精锐,正遵从他韩某人的号令,开始在四周维持起秩序来。
那感觉就别提了。
那啥……目前犯?
总之,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不过那些地字营的主将,就没有他们这些复杂的心思了。
毕竟他们又没想着去抢这位冠军侯的人,冠军侯也没抢他们人。
双方不但素无怨仇,反而因为定北城一战,他们还欠着这位冠军侯的人情呢。
于是一个个笑着跟这位新晋冠军侯打着招呼。
顺便也看看天字营那些老东西的笑话。
一阵见面寒暄笑谈之后,除开韩绍之外的镇辽军诸将,终于将目光望向了身边高大的石碑。
看着石碑的碑座处密密麻麻写着的人名,他们也沉默了下来。
特别是地字营诸将。
历来大战惨败,相较于精贵的骑军,步卒向来损失更大。
这一次,同样也是如此。
别说是普通士卒了,那写在碑座最上方的几个人名,正是地字营的几位前主将。
“腌臜畜生!必报此仇!”
有人失态怒骂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骂那些乌丸蛮狗。
还是那些在背后捅他们一刀的朝廷狗官。
不过骂完之后,忽然有人冲着韩绍感激道。
“多谢冠军侯了。”
这世上是有文庙和武庙的。
但能进其中享受香火供奉的,无一不是历朝历代功勋卓著的顶尖人物。
之前他们还真没想过,可以用这种方式祭奠亡于战阵的袍泽、士卒,乃至曾经的上官。
可这位冠军侯却是想到了。
不但想到了,还真让落到了实处。
因此这一刻,就连对韩绍颇有微词的那些天字营主将,也对韩绍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承韩绍一份情。
除了为那些阵殁的袍泽,也为他们自己。
有句老话说得好,将军难免阵上亡。
要是哪天他们自己也不幸阵亡。
有这么一块慰灵碑在,自己临死前或许也能更坦然一些。
除了死后能享受一番哀荣和香火外。
还有一丝看似看不见摸不着的实际利益在。
那就是在自己死后,万一因此让家族失去庇护,也能凭借着石碑留名,让那些暗中觊觎的人,不敢轻易动手。
否则不但难掩悠悠众口,做得太过分的话,更是相当于与整个镇辽军还活着的人为敌。
这就是【名】的其中一重作用。
这一点,不但他们看出来了。
甚至就连四周那些被动静吸引过来的,越来越多的镇辽城中百姓,也隐约看出来了。
说个最简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