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精光一闪,唐泽低下头,用腮侧垂下的刘海遮盖住了侧脸,刚刚还挂着笑意的脸一瞬间切换到了阴郁沉默的空洞表情。
所以,当风户京介跟在白鸟身后穿过宾客的包围,朝着唐泽所在的方向前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离开的毛利小五郎回过头,冲着唐泽露出了威胁的恶意表情,而后他身边的妃英理无奈地摇了摇头,朝唐泽说了两句话,同样转身而去的场面。
果然,自己猜的不错……唐泽昭来到东京之后,他少年犯的危险身份恐怕一下子就给他招致了无数祸端。
能查明真相的侦探厌恶他,能帮他澄清的律师也疏远他,明明身处最能伸张正义,屡屡破获奇案的侦探事务所楼下,发出的痛苦哀嚎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聆听。
更不用提,他的临时监护人,明显是个对孩子没什么好意,身上散发着同类气息的家伙了。
真是可怜……不过,这样真是太好了。
“唐泽君,你也在这里啊。”看见呆滞地停在原地的少年一语不发地低下头,像是在消化又一次遭遇的伤害,风户京介走到他身边,用轻缓的声音安抚的说,“两天不见,还好吗?你这两天没有继续来医院预约了。”
“风户医生。”被他的声音惊醒的唐泽,先是本能地僵直了几秒钟,才抬起头看向他。
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是一双眼睛有些涣散般的失焦,仿佛根本没看清眼前的人,仅仅是在反射性地给予回应。
风户京介无奈地笑着,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之后,唐泽才眨了眨眼睛,语速缓慢地给出了回答:“我没事,上次很抱歉,风户医生。之后我会再次预约的,耽误您时间了。”
“用不着道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切,风户京介主动把自己身边的白鸟让了出来,介绍道,“这位是白鸟任三郎,是搜查一课的警官。他是位很厉害的刑警,我相信他这两年就会得到晋升的,前途无量的警察哦。”
“额,你好……”莫名其妙被他拉出来自我介绍了一番的白鸟任三郎,茫然了几秒钟,看着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唐泽,短暂地困惑了起来。
怎么回事,今天不是风户京介自己非说和松本警视有一些业务往来,非要来现场观礼的吗?刚才也是说希望能带着他在场里走一走,多认识一些警务系统的人,方便以后的工作……
这怎么走着走着,变成他在介绍自己了?
而且唐泽啊,他又不是不认识,住在毛利先生楼下的那个孩子嘛,听佐藤说过,他因为是毛利侦探的邻居,偶尔也会被卷进一些事件当中,只是身份比较特殊,很少见报,而自己和他没什么机会见面交流罢了。
犯得着由风户京介来介绍吗?
不等迟疑的白鸟想明白前因后果,唐泽已经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弯下了腰,将他的疑问全都吓了回去。
“您好,白鸟警官。”抬起头之后,唐泽同一种音量不大的平稳声音,稍显怯懦地说,“我是唐泽昭……您,也许听您的同事提到过我。”
“啊,唐泽昭,他们是提到过……”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鸟扭过头,疑惑地看了一眼风户京介。
他们这到底是在唱哪出戏?给他整不会了都。
“这个孩子有点怕生,别担心,白鸟。我和他聊几句。”故意作出一副熟稔的姿态,风户京介拍打了两下白鸟的脊背,走过去搭住唐泽的肩,带着他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
没有抵抗风户京介的力道,唐泽跟随着他的动作走向另一边,背在身后的手,飞快打了两个手势。
他的队友们,现在正在地下铁等待他的讯号,方便把高杉俊彦拾掇干净,并不在场。
但是他,又不是只有一支友军。
“你好,请问您是白鸟任三郎吗?”很快,风见裕也就快步从人群里穿过,走到白鸟的面前,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我是警视厅公安部的风见。关于你们正在追查的案件,有可能与我们手里的涉案人员产生了交集……”
确信会有其他友军帮自己收拾首尾,毫不担心白鸟会因为自己古怪的表现而产生什么疑虑的唐泽,重新把手插回外衣的兜里,抓住了诺亚柔软的布偶身体。
虽然这里忙着糊弄风户京介,但给高杉俊彦的改心的具体时机,还是得由他来提示队友的。
真是忙啊,日理万机的那种忙。
心情事实上很闲适的唐泽,还是给足了风户京介面子,演出来的状态足够忧郁低沉,刘海投下的浓重的阴影盖在他的双眼上,让他的蓝眼睛没有一丝光亮。
说白了,印堂发黑,下一秒去空中飞人好像都说得过去。
不就是想看他生无可恋,丧失求生意志之类的,好方便进一步动手吗?搞快点,快进到暴露真面目,让我看看你到底准备了什么手段。
“唐泽君,不要这个样子。”很买账的风户京介自然是接收到了他浓重的抑郁情绪,声音进入了心理咨询师会用的轻柔平缓,“是不是前两天,被安室先生发现你在和我交流你父母的事情,给你带来了麻烦?我很抱歉唐泽,但是,你也看见了,我有很多警察朋友,我为警局工作了很多年,彼此都很信任……我真的能帮到你的,唐泽君。”
想起安室透那笑容和煦,充满亲和力的表现,风户京介就会升起一种对人生成功的池面下意识的反感。
在确认他就是唐泽昭的临时监管者之后,这种情绪更是到达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