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姑死了。
被一介无名之辈用她最得意的往生堂绝技杀死了,往生镖连头带尾没入了她的咽喉,勾住了颈椎、深深的卡在了骨骼的缝隙里。
即便她的体内藏着有更多的“替命丹”也无济于事,每一次的复活都会让她在这无法逆转的伤势里重新死去。
从剧痛里恢复理智的邪见蓦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来不及为同僚的阵亡感到悲伤,陷入孤军奋战的绝境让他开始竭力思考破局之法。
失去了安排在此处的外功担当的“身外身”,仅凭我要如何应对......或者说,这真是“绝境”吗?那丞相的女儿虽是有着直逼江湖一流的实力,但经过白天的混战已经精疲力尽,又在方才被废掉了右手,还接连承受了道法的反噬,已是强弩之末。
邪见弯腰做出要去捡起地上短枪的动作,这是故意而为,要骗出那不知从哪儿学到一手“往生镖”的隐姓埋名之人的底细。
在他看来,姜元能有如此炉火纯青的暗器之术,定是因为六道教里出了叛徒,偷偷把各个堂口的武功秘籍给流向外界。
尽管要在教主的眼皮底子做到这件事无异于孤身闯入京城杀死皇帝,便是有登天之难......但他宁愿如此怀疑,也诀然不信姜元是渭城里的平头老百姓,一辈子从未学过武功、只是临场见着往生姑的招式就把它们学了个透彻——
为了练成那“五鬼借胎”的法术,邪见的内息探究过上千名婴孩的经脉,自认为江湖之上没有人比他更加理解人体之根骨天赋的极限所在。
作为主修内功的“身外身”,邪见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姜元身体里内息壮大的过程,便是认定了他在用不知名的功法隐藏内息,只是修行不到家、不小心漏出了一丝破绽。
果然,当手掌触碰到短枪的那一刻,三枚银光破空袭来,是往生镖!
邪见心中得意,以枪尖点地,随即是甩开臂膀,枪刃在地面极快的刮擦,内息迸发,紧接着有劲气喷薄而出,竟是将那些往生镖尽数吹散。
莫非还有后招?如此轻易就得手反而是让他的心底再生警觉,立刻蹬腿踢枪,握住枪杆摆出防御的架势。
此时,邪见注意到了那些摔落在一旁的往生镖里残留的内力极其微弱,仿佛其使用者已经用尽了内息......
邪见哪儿会信这个。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见过了数不胜数的阴损战术,包括他自己就从不讲武德。当即是为对方蹩脚的演技感到可笑,那穿着一身朴素衣裳的少年还故意装出一副步伐虚浮、摇摇欲坠的模样,好像真的就要因为力竭而跌倒在地了。
邪见冷笑着看向姜元,全身的肌肉却是紧绷起来,时刻提防他的一举一动。
于是寺门前的空间归于一片沉寂。
直到姜元终于沉不住气,踉跄了几步,然后伴随噗通一声,跌倒在苏幼安的身旁。
他是真没力气站着了,甚至保持清醒都难,好不容易修炼出的那一缕四渎内息已经用光了。
往苏幼安旁边跌倒是有意而为,大抵他心里是在期待这位丞相之女还有什么藏着没用的绝招能够逆转战况。
因为出血过多与法术的反噬,苏幼安同样是虚弱得随时要昏迷,但她看着姜元那满眼的期待,还是慢悠悠的说,“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与此同时,意识到自己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了整整十几秒,他终于是恼羞成怒,要杀掉这装腔作势的家伙。
“真的没救了?”姜元能感受到有凌厉劲风极快的袭来,那是邪见的短枪。
苏幼安朝他轻轻的摇头,那眼里带着些愧疚和不甘。
姜元心底很是失望,更多是遗憾和懊恼,却没有后悔,不修炼的武功是他自己在过去做出选择。
习武这种无聊到极点的事情,无论让他重来多少次,都一定会做出相同的诀定。
“所以说啊,我最讨厌所谓的‘江湖’了。”
姜元叹息着闭上了眼睛,全身上下都挤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连最后的挣扎也做不到。
耳畔擦过呼啸的劲风,是邪见的短枪到了......他怎么刺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