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芷月接连相问,字字如刀,声音虽轻,却重如山,朗如钟磬,轰击在蒋邺璩的心中,将他所有的执念和信仰轰击得支离破碎。
“够了!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蒋邺璩忽的歇斯底里地吼道。
“所以,往日种种,莫非皆是苏凌一手造成的?将军之恨从何而来,为何非要置他死地呢?”张芷月叹息道。
“呵呵......”蒋邺璩蓦地惨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小女娘,我不得不承认,你不过是寻常女娘,却看得很透彻,也足够的伶牙俐齿......但就凭你这番话,就想让我说出苏凌解毒之法,你还是痴心妄想了......蒋某人虽然不才,但也明白,以死明志也,事到如今,我便一死而已,追随渤海那些死去的英魂罢!”
“一死而已?蒋将军真的以为你死了,就一死百了了么?”张芷月淡淡道。
“呵呵......我死了,我主定然明白我乃渤海忠贞之士,我蒋氏亦可名垂于竹帛也!”蒋邺璩缓缓地闭上眼睛,喃喃道。
“是么?蒋将军,你相信你说的么?不如小女子替蒋将军分析一番你的身后事如何?”
张芷月淡淡一笑,不等他说话,从容道:“将军比我清楚,沈济舟成今日之势,当感谢的是一个名为鞠剡的人罢......”
“你......竟然知道鞠剡?”蒋邺璩颤声道。
“呵呵......那鞠剡乃是世间少有的将才,若不是他,如今渤海怕是拓跋蠡和沈济舟两雄争霸罢!那鞠剡忠心耿耿,呕心沥血,不畏生死,给沈家打下了这渤海五州的大好天下,却因为那沈济舟生性猜忌,忌惮他功高震主,找了个由头,将他处死,更鞠剡一门连带被斩,整个鞠氏再无人生还,从此之后,鞠剡和鞠氏成了渤海禁忌和头号逆臣!鞠剡一生戎马,为了沈济舟东征西讨,到最后落了个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可叹啊!”张芷月叹息道。
“你......你说这个作甚,我蒋某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我如何能......”
张芷月立时打断他,昂首一字一顿道:“是么?蒋将军,您真的就一个人,毫无牵挂?可是,据我所知,那沈济舟为何放心你能在和沧水关镇守数年而不将你调往他处,却是另有原因......”
“你......此话何意?”
“呵呵......大晋有个规矩,将领兵在外,将之亲族将入朝为质,这是为了防止将拥兵自重,威胁朝廷......如今晋室衰微,各方诸侯好得不学,偏偏学了这一手......如今各路诸侯虽然不是每次都如此做,比如那萧元彻已然很多次没有再让他手下将领在出兵时供亲族为质了......但有一人除外!”
张芷月顿了顿道:“那个人便是沈济舟,沈济舟行事,只要有非沈氏将领领兵在外,必留其亲族为质,任何人都不例外,包括蒋邺璩,将军你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蒋邺璩的声音不知为何,开始颤抖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呵呵......沈济舟的行事做派,怕是蒋将军比我更清楚罢!一旦沧水失陷的消息传到渤海城,定然会引起恐慌,那些勋贵世族定然会趁机诘难沈济舟,到时候沈济舟必然要给他们个交代,但沈济舟岂会将罪责拦在他自己身上,甚至会为了掩盖沧水关他带走了了近万人,造成关城空虚的真相——将军莫说他不会,麒尾巢的事情可是你清楚的!”
说着,张芷月抬首凛凛道:“若沈济舟将这过错全部归结于你蒋邺璩作战不力,丢失沧水关,要取你亲族之人性命,以此堵住悠悠之口,蒋将军,怕你做不得渤海的忠贞之士,倒成了彻头彻尾的罪人了!”
“你.......天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蒋邺璩所有的信念,在此刻刹那崩塌,绝望使他不顾一切地悲愤呼喊起来。
“我若记得不错,将军与尊夫人伉俪情深,夫人遗有一子,将军思念亡妻,便为这个孩子取名叫做,蒋念榛,实乃尊夫人闺名中有字讳榛之故......”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我的事情,为何知道阿榛!为何又知道我的孩子唤作蒋念榛!......”
蒋邺璩浑身颤抖,声音也颤抖起来,颤巍巍地用手指着张芷月。
“唉......蒋念榛......那是一个多么天真烂漫,而又聪颖善良的小男孩啊......将军忍心,他因你枉死而背负骂名,然后被押在渤海城街头,被人唾骂,最后被枭首而死么!”张芷月缓缓抬头,望着蒋邺璩。
“你.......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告诉我!”
蒋邺璩状如疯魔,歇斯底里地吼道。
“蒋将军,真的想知道我是谁?罢了,小女子多年之前,曾是蒋将军的一位故人......曾与贵公子有一面之缘......想来那时公子不过刚刚三岁......”
张芷月叹息一阵,缓缓道:“既如此......将军就看看,我到底是谁吧!”
说着,张芷月缓缓抬起葱指,轻轻地摘下罩在面前的轻纱。
蒋邺璩灼灼地盯着张芷月的一举一动,轻纱轻启,一张轻灵俏丽的容颜出现在他的面前。
蒋邺璩先是一怔,忽地似想起什么,蹬蹬蹬地倒退数步,用颤抖的手指着张芷月。
“你......原来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