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晌,但听得弯腰驼背坐在蒲毡上一动不动的丁不善半死不活道:
“前几天那场大战实在是太劳人,直到现在我还没缓过劲来,我这刚行完功,各地方还没完全归位,你就担待担待,让我再歇会儿。”
萧聪闻言心中不禁冷笑,
“刚行完功各地方还没归位?没听说过这样的,这是行得哪门子邪功,老头不愧是生意人,竟还懂得多跟尹诺抻一抻就能加加称的套路,呵,有点意思。”
尹诺仰装出一副夸张的恍然大悟之色,善解人意道: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对不住了,您好好歇着,想歇多久就歇多久,没事,在您的地盘上,咱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时间,等您什么时候歇够了,咱再聊,好不好。”
说着,面带着邪笑,身子往右侧一塌,选了个慵懒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竟一定不动了。
萧聪敢肯定尹诺这是误打误撞的无赖之举,不过这种点到为止的无礼却正和他意,既然丁不善想要较量一下磨性子的本事,那就陪他玩玩儿,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于这条老狐狸,他敢肯定这厮对近段时间发生在胡老栓身上的事情了如指掌,否则不敢如此贸然地大行诡道将计就计,而且他还肯定这老狐狸也没有给他们仨下什么套儿,因为他知道,那是没用的。
所以,照现在这情况来看,此行七分吉三分凶,没准还是什么好事儿。
半盏茶的的工夫就这么无声流过,终于,死人般弯腰驼背坐在蒲毡上的丁不善慢慢抬起头来,幽幽叹了一口气,
“唉,感觉好多了。”
虽然还是那样有气无力,但听上去总归比之前好了点儿。
萧聪终于看到了他的全脸,他看得很仔细,目不转睛,他看到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虽然健康,却写满风霜,他在这风霜里进一步看到了故事,风花雪月恩怨情仇,精彩纷呈应有尽有,但他看不出这故事最深处蕴含的东西,很模糊也很迷人,但就是不真切更抓不住,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虽然很想知道那是什么,但现在却不得不放弃深思那到底是什么,因为,丁不善嘴唇微微蠕动,眼见又要开口了。
之前尹诺满是揶揄地问了句“怎么样,丁大掌柜,咱们可以开始了吗?”丁不善现在正是回他的话儿,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不要坐在这儿,你坐一边去,我不跟你说,我跟他说。”
说着,冲萧聪微微扬了扬下巴。
对于这一出儿,尹诺始料未及,他将带着些焦急和询问的目光猛地转向萧聪,这一出儿落在丁不善眼里,俨然已经露馅,萧聪眼看已经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便向尹诺使了个颜色,尹诺领意,瞪了丁不善一眼后起身离开蒲毡,与萧聪互换了位置。
萧聪端端正正不卑不亢地坐在蒲毡上,面色无喜无悲,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闪躲,丁不善眼神虽然看上去浑浊,但仔细看却灼光熠熠,萧聪目色平静,恍如两口深潭,无声无息地便将丁不善眼神里的光都吞噬了,可饶是如此,却依旧看不见底。
又是半晌,丁不善笑了笑,道:
“年轻人好定力,怪不得初进忘生谷就能将一向桀骜不驯的尹诺收入麾下,老朽佩服,佩服。”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在眼神和动作上却没什么表示,可见也不是真心的。
萧聪对丁不善的假意奉承置若罔闻,冷冷问道:
“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找我来什么事,说吧。”
丁不善笑着摇摇头,
“小友此言差矣,刚才尹诺也说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友自远方到我这寒舍来,我可是很高兴的,为尽地主之意,不客套两句实在是过意不去,如有招待不周还望小友多多担待啊。”
萧聪右手手指轻扣着桌面,冷冷道:
“你不用跟我来这套,我不喜欢跟人讨价还价,只要你的价格合适,这买卖我就做,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你想好你的价格,成,咱们就合作,不成,就当我今天没来过,一刻钟,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