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瑟固然是皇室中人,但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
就算再有浣剑斋真传的身份以及澡雪境巅峰的修为,要付出的代价能相对减弱,可对任何人来说也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况陈锦瑟刚说废除教坊司,直接就动手杀了教坊司管事,这件事的意义就又不一样了。
但凡有心者把陈锦瑟此举定为蔑视皇权,甚至蔑视太宗皇帝,怕是***都保不住他。
陈锦瑟似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他冲着姜望微微一笑,说道:“等我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再找你打第二场。”
话落,他直接走向宁十四,伸手说道:“别愣着了,带我进宫吧。”
宁十四哑口无言。
但也只能侧身说道:“殿下自请便是。”
陈锦瑟无所谓,迈步出了教坊司。
骁菓军甲士们随即跟上。
所有人行注目礼。
他们内心里纵有很多话,此刻也都半个字吐不出来。
甚至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
神守阁修士很快抵达教坊司。
是甘梨亲至。
并未严格要求在场人不得离开。
但张祈年还是选择留下。
上官明月则低着脑袋仓皇逃离。
萧时年和铁锤姑娘她们也都暂时离开。
看着神守阁修士把控教坊司,把姑娘们和供奉小厮等集合起来。
二楼上的张祈年面无表情说道:“陈锦瑟虽然很疯,但并非白痴,他真想废除教坊司,也该明白此事非一蹴而就,我没理解他究竟在想什么。”
姜望沉静说道:“从初闻南郡王世子,再到亲眼见面,虽然短暂,却让我对他的印象有极大翻转,此人秉性如何我不做评价,但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
张祈年转头说道:“你会喜欢他?”
姜望耸肩道:“至少目前没有特别讨厌的理由,你认识他更久,今日也等于重新认识了吧?”
张祈年沉默片刻,说道:“我依然不喜欢他,但教坊司的确该废除,或许我能稍微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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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笑道:“张首辅若是出面,想来值得那位深思。”
张祈年皱眉道:“我祖父虽依旧是首辅,某种意义上却也等于告老,他是否愿意露面,我无法保证,可只是我的话,确实帮不了太大的忙。”
姜望忽然看向陈重锦,说道:“殿下怎么想?”
陈重锦苦笑道:“就算我认同陈锦瑟,也没有说话的资格啊。”
姜望意外道:“日日勾栏听曲的殿下,会认同废除教坊司?”
陈重锦正色道:“听曲儿在哪里都可以,但教坊司里的腌臜事确比青楼勾栏之地更多,眼下大隋乃盛世,不像以前最混乱的时候,虽然有些事情仍无法避免,可教坊司就在神都,背靠皇权。”
张祈年打断道:“殿下身份不同,谨言慎行。”
陈重锦当即闭嘴。
姜望扫量他们二人一眼,似是想到什么,眸中稍显惊异。
然后转头看着楼下,思忖片刻,问道:“教坊司里这些供奉也非善类吧?”
陈重锦一愣,疑问道:“你是指?”
张祈年明白姜望的意思,低声说道:“前诸国时期,便有教坊司的存在,但只是负责宫里乐物戏曲的演出机构,漠章战役打响,教坊司也就名存实亡。”
“后来又到诸国之乱,天下纷争不息,百姓苦不堪言,高位者也是时刻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下,太宗因此决定重设教坊司。”
“虽然入司的女子要学琴棋书画,尤其是乐器和舞蹈,但相对还是自由的。”
“直至太宗薨逝,隋新帝登基,教坊司的性质才彻底变了样,除了收留孤儿自小培养,犯了事的官吏,家里年轻貌美的女眷也都会被纳入到教坊司里,供权贵取乐。”
“只要进了教坊司,一切都得听管事的,不听话就是一顿毒打,再饿上几天,若有誓死不从的,别说什么小厮,就是浑身恶臭的乞儿,都会被管事的找来。”
“要么乖巧听话,供人消遣,否则下场就会是惨无人道。”
“虽然时至今日,有了像红袖姑娘这样只卖艺的花魁,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但背地里的腌臜未必减弱多少,这里的供奉和小厮哪个手上没有沾满鲜血?”
姜望平静道:“我懂了。”
陈重锦诧异看向姜望。
正阴沉着脸的暮夏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