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贵乡公——曹髦[máo]

曹髦,字彦士,是魏文帝曹丕的孙子,魏明帝曹睿的侄儿,东海定王曹霖的儿子。

曹魏皇朝自曹爽谋诛司马懿不成反而被其杀害之后,大权就一直落在司马氏一族手中,曹氏皇帝犹如当年曹操手中的汉献帝一样,基本成了傀儡,这时14岁的曹髦就被拥立为皇帝。

这个时候的曹髦年纪虽然尚小,宫中也没有自己真正的支持者,但是曹髦却用“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的办法,表面上让司马师“假黄钺、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带剑上殿”,果然,司马师废立之后就遇到了毋丘俭、文钦的叛乱。

而这个时候的司马师恰巧大意了,带病领着众将亲自讨伐毋丘俭,其实这件事,完全可以派其弟司马昭为主将,带着其他人去,自己留守都城养病,结果司马师死在淮南地区,将军权转交给其弟司马昭。

曹髦的政治手段第一次显露了出来,当他听说司马师死后,立刻遣使持诏到许昌,命司马昭屯军留守许昌,以防东吴,曹髦的本意是,就此夺掉司马昭的特权,可惜天不遂人愿,加上司马昭身边有人,再加上司马昭本人也不是善茬,非但没能听话待在许昌,还率兵屯在洛水南岸,对政治手段经验不足的曹髦误听了王肃之言,给了司马昭实权。

王肃是王朗的儿子,王朗曾经背叛过汉献帝而拥立曹丕,如今他的儿子更是如此:蒙蔽皇帝,为自己的女婿司马昭最终夺得实权奠定了最重要的一块基石。

司马昭专横跋扈,朝政腐败,曹魏国势衰弱,国内一片黑暗,当时就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之语,另外司马昭还规定,朝中一切大事都必须要经过他的审批,这让作为皇帝的曹髦更加生气,对司马昭恨之入骨,只是不言于表而已,加上在外的皇族夏侯霸,引着蜀国姜维几次袭扰雍、凉失利,曹髦感到大势已去,再也忍不下了。

甘露年间,黄龙多次出现在井中,群臣纷纷上表称贺,以为祥瑞,曹髦却表示:“此非祥瑞也。龙者君象,乃上不在天,下不在田,屈于井中,是幽困之兆也。”遂作《潜龙诗》一首,自我感伤:‘伤哉龙受困,不能跃深渊。上不飞天汉,下不见于田。蟠居于井底,鳅鳝舞其前。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

曹髦自己很明白,他的皇位坐不多久了,曹氏一族日薄西山,司马氏随时都有可能篡魏夺权,他这个皇帝,只不过是司马氏蒙蔽世人的一个幌子罢了。

甘露五年,司马昭逼曹髦下诏封自己为相国,加九锡。熟读史书的曹髦当然知道,当了相国再加九锡,司马昭的下一步就是要当皇帝了,身怀曹氏血统的曹髦不甘心,决心拼死一搏,于是曹髦决定和司马昭来个鱼死网破。

“髦归后宫,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三人,入内计议。曹髦泣曰:“司马昭将怀篡逆,人所共知!朕不能坐受废辱,卿等可助朕讨之!”王经奏曰:“不可。昔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今重权已归司马氏久矣,内外公卿,不顾顺逆之理,阿附奸贼,非一人也。且陛下宿卫寡弱,无用命之人。陛下若不隐忍,祸莫大焉。且宜缓图,不可造次。”髦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朕意已决,便死何惧!”言讫,即入告太后。……少顷,魏主曹髦出内,令护卫焦伯,聚集殿中宿卫苍头官僮三百余人,鼓噪而出。髦仗剑升辇,叱左右径出南阙。王经伏于辇前,大哭而谏曰:“今陛下领数百人伐昭,是驱羊而入虎口耳,空死无益。臣非惜命,实见事不可行也!”髦曰:“吾军已行,卿无阻当。”遂望云龙门而来。王沈、王业就自己飞奔至大将军府,将皇帝要造反的消息告诉了司马昭。

曹髦不愿做傀儡,更不愿重蹈曹芳的下场,他想要做一个真正意义上,一言九鼎的皇帝,这就决定了曹髦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曹髦最终虽然没有获成功,但特别可贵的是,在政治凌辱和死亡威胁的下,曹髦没有屈辱和退让,而是敢于直面,奋起抗争,视死如归,在古代有类似遭遇的皇帝群体中,实在不多。

而曹髦对用人上,很有问题,真正的忠臣司马孚,因为被误当成司马昭的一党,并未得到重用、尚书令陈泰曾多次统兵打仗,也是铁杆忠臣,也未被曹髦任用;而被曹髦当做心腹的墙头草王沈、王业,非但没有帮助曹髦对付司马昭,反而转身前往司马府上告密,使得曹髦的计划功败垂成,一代天子殒命。

不过曹髦最后在面对贾充率领的数千卫兵时,敢于仗剑大喝曰:“吾乃天子也!汝等突入宫庭,欲弑君耶?”禁兵见了曹髦,皆不敢动。

这个时候,禁军还是听命于天子的,如果曹髦这个时候能多说一句“今日只为收逆臣司马昭,其余各无所问。若早来归,爵赏如先,敢有不出者,灭三族”,估计这些禁军也会一哄而散或者倒戈相助。这招卫瓘后来就用过,不费吹灰之力进入邓艾军中,活捉了邓艾父子。

可惜曹髦虽有血性,但却缺少完整的计划,也由于历练不够,还没有足够的政治头脑,最后曹髦用自己的血,扞卫了天子的尊严,同时也把司马昭的面目,暴露在天下人面前,这个人物可以算是继曹睿之后,老曹家出的令人拍手叫好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