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钟听义弟这样直言不讳,老脸一红,哭道:“这其中的内情,实在是难以启齿。家门不幸啊!兄长娶了个河东狮,兄长和父亲都是性情温和软弱的人,现在全家老小全都被嫂子辖制住了,横加摧残。要不是至交好友,这种家族丑事,我也是不敢说出去的。”
马介甫听了杨万钟的话,惊叹了好久,才说道:“我当初是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走的,但既然今天听了你家这奇闻,就不得不亲自见上一见。请兄长借我一间屋子住下,至于日常饮食,兄长不用管,我自会自己安排。”
杨万钟当即就吩咐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给马介甫住下。到了深夜,杨万钟偷了些果蔬稻米,悄悄交给马介甫,唯恐被尹氏知道了。
马介甫明白杨万钟的难处,极力推辞不要,说自己会准备粮食蔬果,他还将杨老爹请了过来,和他同睡同吃。
天亮后,马介甫带着杨老爹去了市集,替他买布匹做新衣,杨家父子三人都对马介甫感激涕零。
杨万钟有个儿子,名叫喜儿,今年才七岁,晚上,也跟着杨老爹一起睡。马介甫温柔轻抚熟睡的喜儿,对杨老爹说道:“这个孩子是个有福的,将来他的成就肯定会高过他的父亲,不过,他少年时却要遭受一些磨难。”
尹氏听说杨老爹居然吃饱穿暖了,大怒,动不动就在家里大声叫骂,说马介甫一个外人,居然横加干涉他们杨家的家务事。一开始,尹氏还只是在自己屋里骂,后来渐渐的来到马介甫的屋子外面骂,故意让马介甫听到。
杨氏兄弟又急又气,但他们除了急出一身汗,却徘徊着没一个人敢上前去制止尹氏,马介甫却对尹氏的叫骂置若罔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杨万石的妾王氏怀有身孕,因为害怕尹氏,就一直瞒着。如今已经五个月了,终于被尹氏知道,她气急,大发雌威,将王氏剥光衣服,挥舞鞭子好一顿毒打,打累了,尹氏的这口恶气还没出掉,索性将杨万石喊过来,让他跪在地上,她掏出一条布巾子,给杨万石扎在头上,然后挥舞着鞭子,要赶杨万石出去。
当时马介甫正好在外面,将杨家的这场热闹全看在眼里,杨万石被妻子这样羞辱,在好友面前也觉得十分羞愧,不肯出门,尹氏当然不肯,挥着鞭子赶,杨万石不得已,只得出了门。
尹氏拎着鞭子跟在杨万石身后,只要他脚步略微迟疑停留,她就挥着鞭子赶,到了大街上,尹氏拍着手跳着脚将杨万石一顿臭骂,杨万石缩着脖子,一脸无奈,任由尹氏叫骂,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
马介甫实在看不下去了,用手指着尹氏说道:“去!去!”
尹氏立时停止叫骂,慌忙拔腿就往家跑,仿似身后有鬼在追,直跑得鞋子都丢了,裹脚布也散了,拉拉杂杂的拖在路上。尹氏最后是光着脚回家的,她吓得面无人色,回家好一会后,才稍微回了点神,婢女拿来鞋袜伺候她穿上,尹氏这才终于“嗷”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尹氏到底怎么了,这杨家上下没一个敢上前问的。
那边马介甫要替杨万石拿掉那头上羞辱的妇人布巾,但杨万石却一动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布巾子掉了,尹氏那里不好交代。
马介甫真是恨铁不成钢,干脆直接伸手拿掉了杨万石头上的布巾,杨万石立刻就坐立不宁起来,生怕没经过允许,私自将布巾拿掉了,尹氏怪罪。
一直等到尹氏哭完了,杨万石才敢回家。到了屋子前面,杨万石踟蹰着不敢进去,尹氏瞥了杨万石一眼,一句话没说,突然站起身子,径直去了寝室,睡下了。
杨万石见尹氏居然没有骂他,他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和弟弟窃窃私语,觉得尹氏今天这什么都不说的举动挺反常的。杨家仆人也从未见过尹氏这样,都觉得奇怪,纷纷聚在一起悄悄议论。
尹氏也终于知道了一些杨家人私下的议论,更加羞恼气愤,干脆将所有仆人奴婢全打了一遍,还不解气,让将王氏叫过来。
王氏自上次被她打了,一直卧床不起,尹氏见叫不来王氏,说王氏病了,越发愤怒,干脆自己跑到王氏床前,拖起王氏就是一顿暴打,王氏很快就下身鲜血喷涌,孩子被打得流了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