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污秽的灵源暴虐地冲进他躯壳,浸染魂灵的每一个角落,誓要将他同化为一体。
若说吃掉丹药是危险的尝试,那坠入池水就是找死。
所谓的池水里全是某种酸液,皮肉骨头都被侵蚀糜烂,还带着极其秽乱的灵源,瞬间就将厉九川冲刷到无边幻觉之中,历经身与魂的双重苦难!
他看见五光十色的怪象一闪而逝,斑斓的青翼掠过山巅云霭,筋骨毕露的金爪剜出脑髓,头骨峥嵘的白兽仰天长啸,披毛带角的神袛伏身跪拜……仿佛苍穹无际,岁月无尽。
当某个窥视万物的目光再度落过来时,一股卓然独立的阴影拔地而起,锐利的金刺自下而上,层层叠叠直指云霄,累成一座险峻狂野的金属尖峰。
乖张戾狠的气质不屑掩饰,你死我亡的癫狂歇斯底里。
那窥视的眼睛只稍作停留,便悄然消散。
仅仅在这混沌里看见白帝的显像不算什么,它可能是千万年前的残影,也可能是漂泊孤离的碎片,既不能定下其方位,也无法追寻其本真。
没有意义。
厉九川全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只觉得眼前突然亮如白昼,陷入无边无际的金白之光中,恍惚间,竟有种比置身五感剥夺的黑暗,还要恐怖的心悸感。
“你在看哪里?”
突兀的声音响起,厉九川回过头,只见一个面容和他极为酷似的男人悬在空中,周身神光熠熠,英武非凡。
这是谁?
厉九川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终究是承认了某个事实。
白帝!
曾经的五方无上至尊,西方昊天白帝!太白金德真君!
世间有千万种差别,富庶人家含着金勺出生的贵公子,贫民窟里滚在泥中的穷酸命,翱翔天际洁白无瑕的雪鹄,扎在尸堆乌黑丑陋的老鸦,山巅傲岸的苍松,死潭疯长的浮萍……无论天与地,高与低,美与丑,善与恶,都不及眼下两人的差距。
一个是被本尊恣意利用,又弃之如敝的傀儡假身,绝望而死转世成凡胎肉体,却禁绝五方修炼之道,将生生世世如虫豸庸碌无为。
一个是摆脱宿敌,犹有帝承的前任至尊,寄于敌身,欲踏平诸天,重夺帝位,有着堪称主角的惊奇转折。
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厉九川这边看着祝初君,一动不动,似乎已然认命,后者也肆无忌惮地打量这“入嘴的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