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见他软了语气，也没有继续埋怨，只是低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再减点伙食？孩子还在长身体呢，总不能让她饿着吧。”

李向前沉默了。他不是没考虑过这点，但正因为孩子的成长，他才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心里盘算着，除了伙食费，还有房屋的修缮、冬天要储备的煤炭，再加上偶尔的人情往来，哪一项不是一笔开销？

他揉着太阳穴，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是不是有些东西买贵了？或者，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时，院子里进来了二大爷，他手里提着一篮刚采的青菜，笑着打招呼：“向前，李梅，早啊！我这早上去地里摘了些菜，想着给你们送点来。”

李向前看到那篮青菜，心里一阵感慨。他知道二大爷家里日子也不好过，可人家总是尽可能地帮衬邻里。他站起来接过菜篮子，嘴里说着：“谢谢您了，大爷。您自己家里留着吃就行，怎么还惦记我们呢？”

二大爷摆摆手：“不值啥，自己种的菜吃不完，放着也是浪费。再说了，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点，日子才有盼头。”

李向前心里一阵复杂。他很感激二大爷的好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暗暗想着，这份菜虽轻，却是人家的心意。可自己呢，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再依靠别人的帮助，彻底撑起这个家？

送走二大爷后，李向前又坐回板凳上，继续翻着他的账本。他一边算，一边在心里自责：这些年，难道真是自己太过大手大脚了吗？还是说，哪里没有规划好？

李梅看他一直绷着脸，忍不住凑过来说道：“你别总是这么想，日子不就是这样吗？有进有出，咱们别太苛刻自己了。”

李向前摇摇头，语气低沉：“不是苛刻，是必须得算清楚。你看，这些菜钱，能不能下个月少买点，咱们多吃些便宜的，比如红薯、土豆，再就是能不能让邻里帮忙团购，省点中间的费用？”

李梅皱起了眉头：“红薯土豆是能吃，可天天吃，孩子能高兴吗？你看咱闺女最近，脸上总没什么笑容，你就不觉得难受？”

李向前的心被戳了一下。他当然注意到了女儿的情绪，可他更清楚，现在不是讲究享受的时候。他必须得省下每一分钱，才能让未来的日子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艰难。

“等将来好了，我一定弥补她。”李向前低声说，像是在给李梅一个承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但李梅听了却有些心疼：“向前，日子是过现在的，不是过将来的。咱们不能为了以后，把现在过得太苦了。”

李向前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账本的最后一页上，那些数字像是一根根绳子，紧紧地勒住了他的心。他知道李梅的话有道理，但他更清楚，现实往往不能如愿。他必须要找到一个方法，才能让这个家走出眼前的困境。

从那天起，李向前开始更加细致地规划每一笔开销。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随便买些零食或者额外的东西给女儿，而是开始自己动手做些简简单单的小点心，既省钱，又能哄孩子开心。他还琢磨着去菜市场时，能不能跟熟悉的菜贩子商量，直接买些便宜的尾货。

李向前的心情近来格外沉重，他总是觉得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自从那些账目开始让他焦虑不已，家里的每一笔开销都像一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连最普通的日常都变得如此复杂。他明白，如果不想方设法找到一些办法，他恐怕就会陷入更深的泥潭。于是，某个平静的早晨，他决定暂时放下手头的琐事，和贾东旭外出，走一走，散散心。

贾东旭是李向前的老朋友，虽然他们的生活轨迹有些不同，但彼此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贾东旭并不像他那样总是眉头紧锁、焦虑不安，反倒是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这让李向前在他面前时常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有一种期待，期待自己也能像他那样轻松自在。

早上，李向前穿戴整齐，走出门时，心里并没有因为外出的计划而感到轻松，反而还有几分紧张。生活中的事牵绊着他，无论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挣脱。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贾东旭已经在院子外等着了，背影挺拔，站在那里像是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一场小小的冒险。

“向前，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别忘了，咱们这次出去，可是要放松心情的。”贾东旭冲他笑了笑，眼里带着一抹狡黠的光。

李向前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依然沉甸甸的：“是啊，我也知道。只是最近有点事，心思有些不在这。”

“心思不在这，也得走出来，别让自己被困在小事里。”贾东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不无调侃，“你看你，每天都在担心这担心那，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火药味。今天你就放松一下，怎么着也得去外面溜达溜达，看看人家怎么活的。”

李向前听到这话，心里不禁有些愣住。他知道贾东旭是在开玩笑，可他同时也明白，这个开玩笑的语气里，暗藏着一种真切的关心。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贾东旭才一直能在人生的重重困境中保持一种独特的从容，而自己，早已被无数的琐事和烦恼包围。

他们沿着乡间小路走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李向前本以为自己会在这片寂静中感到放松，然而，内心的焦虑却并没有因此消散。每走一步，心里的负担便愈加沉重。贾东旭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李向前的心情，他时不时地说些笑话，或者是谈一些他最近的生意，语气轻松，像是无忧无虑的人。

“你看，现在这个季节，市场上的水果便宜了不少。我昨天刚去买了几斤橙子，味道那叫一个好。”贾东旭兴致勃勃地说着，眼睛亮闪闪的，显得十分快乐。